谷底雾气湿重, 高低树木间落叶堆叠,人走在上头咯吱作响。

抬头往上看,见不得一点日光。往前则漫无尽头,狭长的谷底时而风雨交加, 催开一大片从骨殖里生出的花, 而那花心里爬出虫蚁, 在寂静而诡异的地方竟像是唯一的新生生命。

偶有断壁残垣,上头布满枯萎的藤蔓以及猩红的百合, 遮盖着往日的人类痕迹,到处都似无言诉说着一个显而易见事实——此处久无人烟。

苍苍若骨,艳艳如霞,乍一眼望去如同被遗忘的某个遗迹。

俞秋生御风驮着姬孤下来后果真就像姬二叔所说的,顿感灵力在疯狂流逝, 身子感到一阵衰弱。

两个人并无外伤,俞秋生对着剑身稍作整理。她心疼地把凌乱而受损头发梳了梳。由于光洁的面庞沾到厚厚的雾气, 眼睫上已凝了细细的水珠,因着眨眼动作顺着面颊滑落,打湿月白衣缘。

她唇瓣湿润,四下一看富贵剑都开始滴水。

而那身姿颀长的青年正垂头擦手, 乌发因为水汽都贴着面颊, 微带棱角的面上一双眼眸警惕看着俞秋生背后。

在半空中他被俞秋生扯住,现在衣领打开, 她看了又看, 见姬孤竟还没有反应,就提醒他:“你快把这衣裳穿好!”

姬孤抿了抿唇角,默不作声理衣裳,眼尾垂下, 整个看起来无精打采,有几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这儿古怪,不要掉以轻心,时刻注意周围。”

俞秋生多说了一句,自己走在前面。衣摆擦过那些低矮的灌木,不消片刻全部湿了。潮湿的环境里穿着潮湿的衣服,俞秋生就感觉自己正泡在了水里。

中途她回头一看姬孤,姬孤浑身衣裳干燥熨帖。

“你衣裳真好。”俞秋生由衷道。

姬孤:“是吗?”

他拢了拢衣裳,走在俞秋生边上,余光里她像个落汤鸡,时间越久俞秋生状态越差,她后来慢慢地弯下背,最后步履蹒跚,像是行将枯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