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言听得脸上色变:“太后!”
皇太后凄然一笑:“以前他任性胡闹,在我面前发无礼的脾气,但至少那个时候他是真诚的,他没有想过欺瞒我;现在,他却已学会在我这亲娘面前做戏了。他说得越是言辞恳切,我越是胆战心惊。”
“以往,我总盼着他长大,盼着他懂事,盼着他学会应付权力纷争,学会用各种面具来面对不同的人。可如今,他连对我都戴上面具,叫我这当娘的心里……”
赵司言也忍不住在旁陪着垂泪,口中犹要安慰:“太后不必悲伤,日久自见人心,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太后对他的苦心。”
皇太后点头:“无论这孩子怎么叫我伤心,这母子连心却是改不了的。他是我骨中的骨,血中的血,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护着他、帮着他,消灭一切会伤害他的人……”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锐利深沉,可至深处却又有一种从灵魂中呐喊出来的悲苦。
“无论他是谁!”
赵司言全身一颤,想要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默然好一阵子,才低声问:“太后,这个时候让皇上出宫,妥当吗?”
“我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忽然想出宫,但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那个人已经到京城了。萧逸派了心腹重将,布下无数杀阵,却还是让那些人中的一个活下来,并闯进了京。”
“消息应该才刚刚传到京中,萧逸还来不及有所布置,这个时候如果再拖,等萧逸把皇城完全封锁,我就永远没希望见到他。不如让皇帝出宫,这个消息必会震动萧逸,只要他心思一乱,我就有机可乘。”
“再让皇帝甩掉侍卫们,萧逸听到皇帝失踪,不管什么事都要放下,先一步动用所有的力量找皇上。这个时候,对皇宫的监视就会有所松懈,我们才能乘机把那人带进宫中来相见。”
赵司言心悦诚服:“太后的神机妙算实在不是我所能猜得到的,也只有太后,才能对抗摄政王。”
“萧逸是当世奇才,应付战事易如反掌,处理朝政也得心应手,只是论到阴谋诡计,又哪里比得上我这在权位最高峰、后宫至深处挣扎了十几年的女人。”皇太后轻轻一叹,极目望向窗外,皇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一阵风吹来,永乐宫花园里的花朵随风飘落,漫天飞舞,恍惚间,时光似倒流十多年。
她年方十五,青春年少,从花丛中穿出,轻灵如鸟。漫天粉红色的花瓣飞舞,她在花间作舞,飘然如飞。
他却一袭青衫,坐在繁花深处,抚琴拨弦,让袅袅琴音,伴她的轻灵笑语,直上高空。
又哪里料得到,他年会有如此处心积虑,对付彼此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