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见一个满身鲜血的大汉从天而降,他的琴声竟丝毫不乱,听到那大汉的话,他立刻就起身离座,快步走近,对于这汉子满身的泥尘和鲜血全不介意,伸手就把他扶起来:“允文,你受了伤?重不重?怎么不先治伤?”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赵允文胸口一热,几乎哭出声来。
王爷以重责相托,他办事不力,如今还不知会惹出多严重的后果来。谁知才一见面,王爷却将那天大的事抛开不管,先问他的伤势。
他心中又悔又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放弃,为什么不苦战到最后一人才回来见王爷,甫被扶起来,又立刻屈膝跪下去:“末将有负王爷重托,愿请死于庭前。”
萧逸双手扶他,没料到他又往下跪,待要用力往上托,他那抚琴做诗的手,哪里托得住这强壮武将,只得把脸一沉,声音稍稍严厉:“你先把伤势处理了,再来禀报其他。”
他这一用命令的口气,赵允文反不敢违抗了,抬手给自己点穴止血,这才道:“王爷不用为末将担心,这道剑伤,我已上过药了,只不过是奔跑太急,才又让伤口裂开了。”
萧逸扯开他本来就已破了的衣裳,细细看他胸前的伤势,以确定是不是真的不碍事。
赵允文既不敢反抗,又羞惭得不能抬头去看萧逸的脸,只把眼眸低垂,却又看到萧逸那一袭出尘的青衫,已被自己染上了大片的泥污血痕,心中又是一阵酸楚,颤声说:“王爷……”
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萧逸的声音依旧温和:“好了,现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末将奉王爷之命,领了三千飞云骑将士,在半路截杀那群人。那些人中虽不乏高手,但怎及我飞云骑百战勇士,他们的抵抗迅速被瓦解,一个个死于刀下。只是人群中有一个少年……”
赵允文说到这里,忽顿了一顿,才接着道:“那少年身材较成年人小一些,竟躲在尸体底下,一时间都没有人发觉。等到大战之后,大家松懈下来,人人下马,刀剑入鞘,准备把尸体一具具掩埋时,那少年竟跳了出来,动作飞快地跃上一匹马,飞速逃窜。”
“我们大家都吃了一惊,待上马追击时,已被他跑出老远。那孩子虽不过十六七岁,但骑射之术极精,人在马上仅以双脚控马,一弓架三箭地往回射,竟是马不停蹄箭不虚发。飞云骑的兄弟中竟有十多人伤在那小儿箭下。”
“我方自然也乱箭齐发,射倒了他的马。大家策马冲近,就要乱刀齐下,把他斩成肉酱……”
萧逸神色不动地听他讲述,此时眼神微凝,心中暗忖,看来真正的变故,必是此时才发生的。
而赵允文的声音,在这一刻忽然间竟沙哑了起来:“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有一道剑光,忽然从对面的山崖经天而来,末将亲眼看见,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兄弟,就在一剑之下,身首分离,从马上跌落下来……那一剑……那一剑……根本就是……”
他说话的时候,开始时语气尚平稳,渐渐就颤抖起来,说到最后,竟是连身体也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