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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漠天似乎早有准备,笑道:“此行回京,并未带闲杂之人,只是上次途经玉灵县,偶逢纳兰玉公子受伤,便带了他一同回京。”

孔从文“咦”了一声:“今早在金殿上听说了纳兰玉在玉灵县被打,又为将军所救的消息。幸得将军出手,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弄到何等地步,真是看不出,那赵如松竟有这样的风骨,这样的胆色。”

许漠天也是神色微动:“虽说纳兰玉被打事态严重,但一个权贵之子被地方官责打,这样的事,怎么会拿到金殿上去朝议?”

孔从文笑道:“是相爷接到纳兰公子书僮带回去的讯息,得知原委,勃然大怒,今日一早,亲自上殿请罪,一迭连声的畜牲忤逆,把纳兰玉骂得一无是处,痛心疾首之余,跪求皇上严惩纳兰玉,并大加褒奖赵如松的凛然风骨,恳求皇上不要降罪。”

许漠天听得愕然,容若却暗中笑得肚子痛,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右相大人啊!

孔从文微微笑道:“皇上没有追究纳兰玉的罪过,只说他年纪还小,行事任性一些,不必太责备他,但对赵如松的处置,却听从了相爷的意思,下旨大力褒奖,还亲笔御书,『执法如山』四字,令人飞骑下赐。一个小小县令,得如此荣宠,在秦国,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啊!而相爷的胸襟气魄,更是令人佩服。”

许漠天倍觉震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容若却和楚韵如交换了一个意韵悠长的眼神。

这位相爷,真是有意思,看了纳兰玉的书信,知道事情原委,自然不能再追究赵如松的罪过,只是让皇上白白做好人,藉机立威,却让纳兰玉蒙个恶名,他宰相大人肚子里就算能撑船,也还是不舒服的。

这下好了,一大早,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不等皇帝提这件事,自己就先跳起来表态,一阵痛哭流涕地数落自家儿子,捶胸顿足地自责请罪,谁能为这点小事,责怪这么一个自律甚严的宰相。

他再跪地为赵如松请赏,秦王本来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表明态度,重赏赵如松,纳兰明这一求,秦王也不可能变赏为罚,只得照原计划重赏,只不过皇上英明神武,赏罚分明,变成了相爷胸襟宽大,不记私仇了。天大的人情,全让纳兰明给抢了过去,倒没秦王什么事了。

纳兰明今日这一番作为,必能让满朝臣子心服,也让士林传为美谈,就算是赵如松,事后,对他也会多些感念之情的。这位相爷大人,精明之处,让人心惊,胆大之处,也实在叫人咋舌。

孔从文道:“纳兰玉有官职在身,我也与相爷同朝为官,既然他受伤而来,不便下车,我怎么也该表示一下。”当即告罪一声,长身而起,向马车走去。

他的仆人也紧随在他身后,跟他一同走到马车前,为他掀起车帘子。

容若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沉默的仆人,凝思不语,只是眼神慢慢地亮了起来。

而许漠天脸上,也现出无奈之色,遥望着那一对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