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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笑得筋疲力尽,跌坐于地,忽然轻声道:“纳兰玉。”

半倚在锦榻上的纳兰玉淡淡应一声,神色平静。

容若抬眸:“我知道不该问,你也可以不用答我,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秦王一定要把公主嫁给我?”

纳兰玉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当初我是一时任性才混进出使队伍中的,后来所有的使臣都被杀,我身为秦人,就负有使臣之责,向太后提出亲事。但那个时候,我依然以为,皇上只是做出秦国支持你的姿态,以引发楚国政局动荡,根本不会把公主嫁给你。”

纳兰玉眼中终于浮起淡淡黯然之色,若早知后来会发生的事,同安乐一起在这深深宫禁中长大的他,还会不会对楚国的皇太后,提出联姻之议呢?

秦王的政略、青梅竹马的情谊,哪一处可以守,哪一处可以辜负,是负国,还是负友,这或许是他一生都逃不脱的矛盾吧!

他不知不觉微微一笑,冠玉般的面容,笑容凄凉若瑟瑟秋风:“后来楚国发生了那么多事,再离间你与萧逸,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再加上你又曾亲自去和皇太后说明不愿娶和亲之公主,所以,我以为,整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但是,还没有。”容若微微挑眉。

“可惜还没有。”纳兰玉轻轻叹息:“回国之后,父亲因为我惹的事端倍受压力,把我关在家里禁足了很久,等我再能自由走动时,一切已成定局。萧逸为什么会答应倒不难猜,平白无故,得一个秦国娇贵的公主,和时可为人质,战时可以祭旗,两全其美,但我至今不知,为什么皇上一定要把唯一的嫡亲妹妹,嫁到楚国去?”

纳兰玉脸上露出淡淡的悲凉,甚至一丝自我厌恶的表情:“我没有问过皇上,这是为什么?”

“你也没有阻止?”楚韵如的声音轻轻响起,语气还算平静,眼神却还是微带着责难。

纳兰玉苦笑。

容若没有说话,秦王若下定决心,纳兰玉又何能阻止。纳兰玉看似受尽宠爱,实际身份无比尴尬,又在刚刚背负叛国罪名,回国不久的情况下,事关国策,就是多说一句,也是无尽的后患,无数的嫌疑。谁能苛责于他,谁忍苛责于他。

但是,想起那个立于高楼众人面前,却又孤寂一人的女子,轻轻掀开面纱,平静地说一声:“我愿意为妾。”他的心都不免一阵悲凉。

“我从六岁入宫做伴读,那时秦国未习他国礼法,尚从旧俗,皇子皇女们是一起读书的。宗室的孩子只有公主与我年纪相当,我们在一起逃课、胡闹、闯祸、赖窗课,而皇上……”纳兰玉轻声道:“竭尽全力地包庇我们,替我们隐瞒,帮我们善后,在太傅拿了板子要教训人时,不惜动用皇权来维护我们,气得太皇太后从别国请来的名儒重臣们,吹胡子瞪眼,气得太皇太后罚他跪了不知多少次。”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渐至微不可闻,那些无忧无虑的儿时岁月,早已随着这大雪寒潮,湮没于冰冷的人世间、夜风中了。

“其实,当年秦何伤曾经有意让他的儿子和公主定亲联姻。当时,只要秦何伤开口,皇家根本没有力量拒绝他的提议。听说秦何伤有这种打算之后,皇上把一个人躲着哭的安乐抱在怀里,当着我的面说,安乐,安乐,皇兄一定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