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皇帝忽然开口道:“你在东宫住得还习惯?”

这话是说我。我起身回道:“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慈爱,皇长孙殿下待民女也很好。”

皇帝半晌没说话,我也不敢抬头。

只听他忽然笑道:“这满屋子的锦绣华服,就你穿得简朴。”

我不知他这番话,到底是想说东宫失了礼数,还是赞东宫节俭。太子妃穿的朝服都是宫里按规制订做,自然没有问题,但我并无宫妃身份,只能随父亲品级穿衣。孙愚是鸿胪寺序班,只是从九品,因此我只能穿真红色绫罗大袖衫,搭深青缎的绣缠枝花霞帔和绣摘枝团花褙子,头上珠冠用抹金银物件,穿插珠翟二只、珠月桂开头两个、珠半开六个、翠云二十四片、翠月桂叶十八片,另有翠口圈一副,上带抹金银宝钿花八朵、抹金银翟两只,翟鸟口衔珠结子两个。

平民百姓听了这一套,已然觉得华贵,可这一身衣裳摆在花团锦簇的宫妃里头,到底黯淡显眼了些。

于是我跪下答道:“一缕之帛,出工女之勤,致之非易,用之则需节俭。且按大明礼制,即便是这般大喜的日子,民女也只该穿从九品朝服,不可僭越。”

“起来罢,”皇帝笑道:“太子一家,就是太守规矩。”

又道:“你刚刚那句,听着耳熟。”

我答道:“回陛下的话,是民女刚入宫时,太子妃教给民女的,出自《内训》第七章。”

“怪不得。”皇帝道:“难为你们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