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色深袍一角耽搁在那矮凳上,他低下头,把那矮凳扶了起来。
额头触到季兰鬓发间的一支石榴色簪子,少年顺时不好意思地退开身子。
方还紧密接触的二人之间,只留下狭小的间隙。
季兰抿唇,头更低了些:“郎君若是有空,便把那半壁上的画给补齐了,我便很感激你了。”
燕汉臣唇角微扬,忙点头道:“定不负季兰所托。”
燕汉臣的眉宇间实则带着富贵人家将养出来的精明气,他看人总是随意扫过,说话也爱冷言相向,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唯独此刻,倒像是个痴傻的少年郎,仿佛除了憨笑与满口答应以外,别的什么仪姿风度早就被他抛掷脑后。
他竟生起了,白首偕老的心思。
秋日里时日短暂,图画院的草植生了叶,又变了黄色,最后落了下来,逐渐成了冒杆的嶙峋枝叶。
崔蓁捂着领子,冒着冷风朝着图画院里挤。
四处窗子皆落下,屋里虽生了炭火,但因窗外寒风紧,渗进来的风声不停,崔蓁又靠着窗户的位置,只把手缩在衣袖里,堪堪伸出两枚手指挂着笔。
“崔蓁,你这披麻皴倒是比之前进步了许多。”郭恕回头看了眼崔蓁的桌面。
如今她也用上了绢作画,连同夏学谕见她,脸色都好了许多。
“多练多练,总能练会的嘛。”崔蓁颇为得意地摆摆手,笑道。
她一只手稍稍伸了出来,另一只手压在腿下取暖,干涸的笔尖再去沾墨,才稍稍染上墨色。
怀里突然重重落了个什么东西。
温温热热,连带着身子也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