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提着斧头,蹲下身,摸了摸我的头,说什么,人生在世,短也一瞬长也一瞬,不如找点喜欢的事情打发,喂猪砍柴都行,我说我不用做这些,她又说,那就写字画画,她还挺敬佩画画画得好的人的。”
“再后来,我就进了图画院,也许是她的那句话,自此在我心里生了跟,才有了我与笔墨的缘分。”少年视线还停在油灯上,他把手轻轻合上去,油灯的火苗因为他的靠近,跃跃得几乎要舔舐他的指尖。
恩和慌忙一把吹灭了油灯。
少年把手松了下去,神情哀落下来。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我的缘就到此为止了。”
崔蓁在虚无里,又被推向了更高的地方,她处于一片虚空中,少年的声音在不断远去。
她来不及回头抓住任何东西。
就仿佛历经大梦恍然醒悟。
原来那日昏迷时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而那解不清的结,自她至这个时空开始就开始缠绕。
种种轮回,皆因他起,也因他灭。
她在迷茫间被推往了更深的远方,然后忽然见碧蓝晴空,视线一瞬暗了下来。
这是一个佛窟,半面明光驱散了逼仄的黑暗,佛前供奉着些许瓜果贡品,她的视线附身在一株被安放在净瓶里的杏枝上。
她的视野里恰能看到沈徵正拿一本佛经,上面用一支豆青色流玉钗压了一张字条。
他换回了那件熟悉的青碧色道袍,头发也都如大梁时一般皆梳了上去,一晃眼间,像是又成了图画院那个总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的画学生。
这个时间与方才的他似乎又有一段距离。
只是他身上却没有了往日那般青劲生机,衣服宽大得像是一层蒙蒙的雾岚裹在身上。
视线微移,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人,也是崔蓁熟悉的面容,竟然是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