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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灰就着孟淮明的手喝了口水,玻璃杯的边缘抿出了浅红的印,他把下唇咬出了血,喉间尽是腥甜,怪不好受的。

他意识不大清楚,翻过身用背朝着孟淮明,像是个赌气的孩子,用最傻的方式拒接了可能的交流。

凌晨的天空黑得纯粹,挂钟滴答滴答的行走变得那样大声。

孟淮明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厨房,从冰箱取出一罐雪花啤,用力拉开环栓,紧密空虚的气泡瞬间咕嘟满了他的胸腔。

抽象的疼,密密匝匝地绕,孟淮明喝了半宿的闷酒,千种万种的形容,全没喝明白。

剧本开工的计划推迟,孟淮明必须让燕灰去治病。

燕灰起来的时候样子还是恹恹,目光触到孟淮明时,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躲避和瑟缩。

孟淮明找关系联系到一位心理咨询师,对方同意上门咨询,在电话里得知燕灰近亲有患精神分裂后,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如果咨询结果疑似精神病症,还是得往医院送。

孟淮明默然,这套熟悉的流程从剧本跳到了眼前。

咨询定时九十分钟,孟淮明在大厅的软皮沙发里,将翻出来的《蜜糖罐》剧本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字都是陌生,飘远了,横渡时间长河的鸿毛落在了截稿的那个夜晚。

他记得燕灰做了一大桌子菜,丰盛到如同爱侣吃辞别前的最后晚餐,香薰蜡烛被点燃,清甜的香味软软地将他们簇拥。

孟淮明喝酒喝到兴头上,站起身向燕灰请舞,他看见青年蓦然睁大的眼睛,冷白的皮肤染了绯晕,从耳根子烧到了颊边。

这高高挂在枝头的苹果,饱满水灵,多汁而不自知,孤冷而不明晰,没有被爱过,明明受宠若惊,还拿捏着那么点分寸,是假装倔强的小情人。

他们的距离太近,呼吸潮湿地纠葛在了一起。

燕灰的舞蹈理论知识丰富,实操水平却很烂,他躯干僵硬,指尖有意无意挠在孟淮明手背。

孟淮明的呼吸吹开燕灰的额间的碎发,也吹开他眉间的羞涩和若有若无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