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青砖为墙,红瓦垒顶,俨然法度森森;第二重则极尽清灵精巧之能事,将回廊因山势婉转高低跌落了,大家园林亦不能争一日之短长,神工鬼斧,叹为观止。山庄第三重却是以一座不着二色的白塔为主,塔高三十三层,通体剔透玲珑,塔顶立七尺高的塔刹,刹尖为琉璃宝瓶;白塔四面,院落深深,朴实无华。
且不论山庄景致如何造化,李亚峰与王信都看得出,依庄外巨树与天顶明珠,山庄被一座大阵护卫得严实周密,固然一步一景,亦然一步一杀。
“没劲透了。”王宇终究是跟李亚峰学过几句,撇嘴叹息,“大哥,我早跟家父说过,拿外头阵法束手无策的那些人物,拼了老命也找不着大夏山的所在;但凡人家能找上门来,就这破阵,也挡不住。”
李亚峰与王信闻言对视,都是不禁苦笑。
一来,王宇说得不差,二来,王琦声避隐大夏山,对头却是浑沌——便再降一级,在三清天尊与鬼姑神、天灵宗主等的眼中,这山庄外的阵法只怕也……说糙一点儿:没啥屁用。
“老四,你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未进山庄,李亚峰先问了一声。
“应该不会太久。”王宇沉吟一下,说道,“家父一早去迎小主人,来回半天足够。”
听到“小主人”三个字,李亚峰的眉头又皱得紧了几分。
“老四,你什么时候也跟那个姓华的一伙了?对了,你不是一直跟你老爹不对付?”王信老大不乐意,横了王宇一眼。
王宇苦笑。
当年的王家“父子不和”九成是个噱头,这也罢了,事到如今,哪还能把些许家事带到大局中来?对父亲王琦声的作为,王宇只恐跟得不紧。
“大哥,先到庄内歇息一二,待家父回来,再议大事。”王宇不理王信,将两人让到山庄之中,在第二道长堤之后的会客室,设下香茶点心。
“老四,你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檀木雕花椅上稳坐片刻,李亚峰忽地问道,“我想过很久,今天到你这里才算看得清楚,你们家明明有这么一份基业,当初怎么还寄居无定乡?你父亲高瞻远瞩,天下事闭着一只眼睛都看清楚了,可……我怎么就想不出古往今来还有贤王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王宇的笑容苦了又苦,“大哥,也不是说随便什么人都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何况,家父的出身,好像也早对大哥讲过了。”
王琦声,原名王次仲,史书有载,王生于周末战国之时,变通天下文字,将篆籀之体改为隶书;始皇帝一统六国后,召其入朝,王次仲不去,化鸟而飞。
王琦声在沧浪江边也对李亚峰提起,多年之前,他虽是妖邪,却心羡神仙,不意于群仙会上被广成子揭破真身,大受羞辱;其后,他以仙为仇,潜隐无定乡,是意图报复。
然则,王琦声精擅潜踪隐形之术,一身修为山藏海纳,莫测高深,言行之间,竟似无所不晓,这不由得李亚峰不暗生疑窦,猜他是哪儿哪儿的高人,没准儿到头来一报名就能把人吓一溜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