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轻缓地端来一张椅子,在伸缩桌面上摊开方才抽取了却未用上的纸巾。
王语非不明白她这是要搞什么明堂。
只见栗玦扬起手臂捏过勺柄,用汤匙一下一下舀去浮在骨头汤最上层的油星和浮沫, 不厌其烦, 极富耐心。
猝然之间,王语非胸中溢满酸楚, 如汹涌而至的涨潮, 将不惜一切地决堤而出。
她看了,才宁可自己没有看到。
为什么她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
对她的冷言冷语做出得体的反应、由着她给其他人传播她不喜欢的称谓、为她熬汤还为她手工撇去汤里的油渣。
像对待一个任性炸毛的小孩儿似的,栗玦可以妥协,可以迁就,也许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商量空间很大的日常小事,但换做原则性的战场, 她又对她寸土不让。
然而她们之间的矛盾确实不单单是小打小闹的情人龃龉,而是冲锋陷阵时谁在前谁在后的决定性问题。
在王语非思潮翻涌之际,栗玦撂下汤匙, 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好了,油腻的部分都给你撇干净了,快喝吧。”
人都做到这份上了,小王也不好再不给面子。
她耷拉下脑袋乖乖喝汤的样子,终于让栗玦勾起今天的第一抹笑。
周老师拿这当握手言和的前奏,挨过去与贺老师小声耳语道:“总算是和好了,现在的年轻人果真是比我们那会儿折腾多了。”
“和好?我可不认为是这样。”贺老师眼角漾开笑纹,持不同意见。
事实证明,还是贺老师慧眼如炬,观察入微。
接下来两天,栗玦照旧在晚上七八点过来看望小王,带一壶自己熬的汤。
小王也照旧给人家甩脸子,嫌这嫌那,让旁观的人都好生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