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工作还是生活,她都显得游刃有余。这需要强大的底气和魄力,需要智慧,还需要对手。潘德小姐沉着、狡猾,像深夜的火焰,又比火要热烈,比火要深刻,更趋近于永恒。仿佛这世上的每一种造物对她都满怀爱意,不曾欠缺过分毫,仿佛她典当了好运,为自己的美支付高昂代价。
而她又被好运眷顾,像宠儿的范本。
潘德小姐远胜过范本。
她更生动。我回想起每一次交锋,她的得胜,她的愤怒,她的螳螂在后……时间与运势都在她那一边,而我——她对我到底算是手下留情了吗?
不。
她拿我没有办法。
潘德小姐还是更像水。水更温柔,更细腻,也更有力量。我心中早已干涸的河床竟然又复苏了,最开始只有小雨,是名副其实的无根之水,不知从何处来。
尚未留意的时候,已有了小溪。而当水流抚过空洞,抚过伤痕,抚平对立的沟壑,它就势不可挡。它终于是朝我袭来了,前兆的水雾密得像利剑,危险的气味已充斥我的鼻间。水雾贴合又凝在我的脸颊,我的耳根,我的皮肤,像死前的吻。
但我竟又胆大起来。
让我小心她?
她该小心我。
黄昏顷刻之间被乌云吞噬,远处灰蒙蒙中已有了浓浓的黑意。雨几乎是一瞬间就下来了,夜晚将夕阳最后的温存驱逐到天际,无声无息中,匆匆地绞杀殆尽,嗅不到一分温柔。雨声将我们隔绝在伞下,她脸的明暗取决于我:只要我一动,挡住光,她就湮没于傍晚的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