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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和我不一样。瞿芝芝视金钱如粪土,她们俩同胞姐妹,在这方面极其相似,只是追求不同。人生在世,总归要在乎一些什么的,若不在乎钱,心境只会更纯粹——越纯粹,就越容易受伤。

世道复杂。

“你心里难受吗?这阵子睡得如何?”我看着她,慢慢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来:并非形容不了,而是有口难言。成年人的日子总是艰难的,地球又不会因为你少转那么一圈。人生失去了暂停键,那就像有个枪口顶在脑门上,时间片刻不留情,推着你往前走。

总不能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吧。

再说那也没用。

安宁默默点了点头,好半天,才道:“睡着了要好一些,但容易醒。有时候开会就犯困。”

“睡觉还是很要紧的。一天的工作如果没有好的睡眠和早餐做基础,很难保证质量。现在这么忙,要是一直欠着身体上的账,赊久了可就还不上了。这是最根本的东西,但人们很容易忘记。”我朝着她讲话,却不知听话的究竟是安宁,还是我自己,“我把我现在吃的褪黑素还有代餐发给你,维生素你在吃吗?平常有没有好好晒太阳?”

“在这里避免不了晒太阳呀。”安宁从情绪中被打断了,盯着我按手机的动作似乎若有所思,“维生素我有在补的,这段时间还在吃谷维素。”

“不是,”我消息发了过去,放下手机,“平常不下雨的时候我看你也常常打伞,化妆的时候比较少,但你没化妆的时候应该也涂了防晒吧?”

“啊。”安宁捉了捉脸,极快瞥过我两眼,“我怕晒黑嘛。另外也比较担心晒斑的问题……在这边的人,我比较熟悉的当中,好像就只有你没有晒斑。”

我又不是瓷娃娃。那是底妆做得好,谢谢。

我没空理会她不着痕迹的奉承,安宁因为这些风言风语一定是烦恼许久了。要是鼓足勇气向我倾诉、却又被轻描淡写地这么糊弄了过去,且不说她心里作何感想,我首先过不去我自己这一关。别的不说,单说要是让她姐知道了这茬,我估计这颗脑袋都能给她开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