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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特·怀特。”我说,“她现在在加州教书。”

潘德小姐吸了口气。我知道她肯定是听说过老白的名字才会有这种反应,果然,片刻后,她道:“我知道她。我读过她所有的非虚构作品。她没来哈佛是哈佛的损失。”

“所以你现在同意你们系主任有文字洁癖了?”我问。

她睨了我一眼:“这是两回事。”

天色已全亮了。我们还在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但潘德小姐半点催促的意思也没有,她的头发干了七八成,只有发尾与深处还积着夜里的水露。我一阵恍惚,今天竟然真的不想去工作了。

但即便我从会议中临阵脱逃,在最后一分钟疏远我的岗位——我总不可能独留于此。

潘德小姐终究是要去忙的。

然而她却全无整装待发的觉悟。潘德小姐略显疲倦的嗓音中,又有种贪恋着什么的线索,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扩散,让我不愿挣脱:“坦白说,我没有什么特别交心的白人朋友。但你和安妮特——你们甚至在录取过程中聊到那么尖锐的话题。我想你们一定是非常亲密了?”

我噎了口气:“——对。”

说完话自己都笑了。

潘德小姐当即就听懂了弦外之音:“现在很少联系?”

“对。我……”我说,尽量拣着好的词,“我是那种很‘独立’的朋友。”

她挪开了一点,转过来,握了我的手说:“我相信人们的友谊可以长存心底。”

我没看她:“亲情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