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搂着我。话音落地时,潘德小姐的讶异未能掩盖,但她仅仅是吃惊了一瞬。她的眼神自方才起就不曾变过,结果反倒是我愈加困惑:我又哪里值得她如此珍惜?
“我在想,”潘德小姐的语气很平缓,“这个请求一定让你支付了很多勇气。”
我抱着自己的胳膊,头低着,像输掉拔河比赛的人:“我不该问的。你可以因此责怪我。”
“为什么我要责怪你?”
“我不该那么问。”我看了她一眼,原本只是匆匆一瞥,但目光相交以后,我竟再也无法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
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一双眼睛呢?
潘德小姐眼中住了一汪入夏时分的湖水。景物随风如波荡漾,而那些粼粼的光影,又与她彼此爱重。她所凝望的,她的温柔所归属的,应当是秀气的山、壮丽的云、晨曦中的原野、天地间绚烂的影像,应当是美妙的、深邃的、叫人怀恋的,而不该是我。
我不过是手足无措的小人罢了。
“没有什么你不该问的东西。只是很遗憾,我们被规则限制着,有的规则可以打破,有的则是永久的束缚。是我不能答,姚,不是你不能问。”她抚摸着我的脸颊,动作极轻,像她的眼神那样温柔,“答应我,你要意识到你很勇敢,而且我的确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我没说话。我的狼狈被她看尽,我的走投无路被她看穿。但直到这时候她都还在照顾我的颜面,我能说什么呢?
我已经破釜沉舟了。是成是败,如今看她,不是看我。
她的手垂下来,两只手握住我的右手,很是诚恳地说:“这会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回答你关于项目的问题。我想你已经作出了你的选择,而作为一个与你分享亲密与承诺的人,我也真的想要帮到你。”
“你不需要这么谦逊的。”我忍着泪意,愈发看不起自己,“明明是我在求你。”
“别那样说。”她拍了拍我,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