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页

面对凯文的质问,我早有准备。

在这件事上我具有天然的正当性。凯文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他的所有怀疑都仅仅是怀疑。再说,尽管只是一部分,可我确实给出了他所要求的东西,资料不全,逻辑上讲,也不算我的错,他要怪只能怪安宁:毕竟我不是没有给她机会。我的态度又死又硬,凯文原本就将信将疑,志气便短了一头。

虚张声势,看的就是谁更有底气。他即便只表露出一瞬间的对自己判断的动摇,认输也成了板上钉钉。

凯文调转枪头,说起子公司的事。我一一听着,偶尔给他挖坑,为录音证据增添一份材料,心里暗想:他的愿望不会有成真的那天了。

周六是排灯节。对于印度裔而言,这似乎是个特别重要的节日,往年小印度那边常常有活动,神庙的参拜者更是络绎不绝。我对宝塔街上那个神像层层叠叠堆着的建筑印象颇深,但它留给我的记忆,璀璨多过庄严,再加上毕竟是异邦的文化,我从没有想过要到里面去一探究竟。

今年,排灯节对我来说不再是多了一天假期那么简单。寺庙和其他公共场所一样,目前仍有严格的人员进出限制,尽管潘德小姐也是无神论者,我还是在她主动提起以前去查了相关的条例,确保我们可以趁着节日进去逛逛——如果她想的话。

她不想。

不仅不想,潘德小姐还明言,这周末我不可以去她家找她。我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她和我说的时候语气非常高调,明显不害怕伤害到我的感情——我从她一反常态的强势中,察觉出极细微的心虚来。

她是要和父母说什么吗?也许是打算出柜?

我没有问她。我不好意思问,假如真的问出了口,不管事实是否像我所猜测的那样,我都觉得有点儿自作多情。向父母出柜在我看来是一件对于人生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有些人基于情感不愿说,有些人为了规避危险不能说,还有一些则困在了对利弊的权衡当中。潘德小姐是个很成熟的女人,我想要尊重她的判断。

但我大错特错了。

周日早晨,我收到一张来自拉吉夫的图片。自加上好友之后我们还没有发过消息,冷不丁看见发信人是他,我紧张到瞬间清醒。

潘德小姐穿了纱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