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这点钱嘛,等我赢了加倍还你,再带你们去下馆子买衣服,菜随便点,衣服随便挑。”这句话被向金克挂在嘴里说了一遍又一遍,然而直到向小楼的妈妈去世,他也没兑现。

向小楼高中毕业后就离开了家,近十年时间从没再回去过,没想到就别后的第一次再见,当年的那个暴君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睛像牛一样瞪着,空洞地望向前方。

他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向小楼俯身凑了过去,只听到他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个字——水。

这一个字也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只比喘气声大了那么一点,稍不仔细听就会被遗漏在风中了。

向小楼拿棉签沾了水,在他干燥起皮的嘴唇上慢慢蘸着,轻声同他说话:“连口水都喝不到吗?真可怜。”

“可这还只是开始,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得的这个病恶化得很快,现在你还能坐起身,但要不了多久,你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到时候,无论你多渴,都没法再叫着要水喝了。”她分明笑着,话语声中却隐藏着深深的恶意。

向小楼看着向金克紧捏着床单的青筋暴起的手背,安抚道:“不过没关系,等到那个时候,你早就浑浑噩噩的,陷入永恒的混沌之中了。没了意识,你应该也感受不到痛苦……”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愤怒。”

“所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向小楼放下棉签,微笑着看着向金克,“前两天你妹妹、我姑去找我了,她说,如果你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气得扒了我的皮。”

“所以,爸爸,”向小楼轻柔地握住他嶙峋的手,抚摸着上面突兀的血管,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不趁着你还有意识的时候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谁给我空投了596个月石,后台也看不到,怎么不说一声呀~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