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觉得很丢脸,毕竟被家长屡屡惦记,像在说我真不是个独立的姑娘。因此对兰娟的语气也有点不耐烦。
我小声地对她说:“你少打一些电话,我学习上很忙碌。”
兰娟顿了顿,说:“我总是要问清楚你的地址,以免寄去的钱你收不到。”
提及寄来的钱,我又很后悔刚才的态度,于是捧着电话不知该回答什么,只言之无物地说了一句:“你知道的。”
兰娟也不再讲话了,通话声滋滋的,掩盖了些她的呼吸声。隔得远了,我才发现兰娟的声音很好听,柔软又小声,像一个清纯的姑娘,我曾在电话里听见过同学母亲的声音,大喇喇的尖锐而刺耳,一听就知是妇人了。
很多时候,我不懂得如何定义我和兰娟的关系,她照顾我的举动像我的母亲,而轻视我的眼神又像是同辈,甚至连姐姐也不算,像一个和我一边高、一样大的朋友。
按道理来讲,我应当感激她无私的帮助,但因她与我母亲的关系,和我母亲的死因,总令我无法释怀。也无法坦然而简单地对她道一句谢。
“学习去。”最后还是兰娟先催我挂电话。
往后她的来电的频率果然骤降,偶然还是会随着生活费寄来几封信。而我的密密麻麻的惦念却后知后觉,像针扎的刺痛一样,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情绪里。我在食堂里看见对坐吃饭的情侣,男生将鱼刺挑出来,我就想起了兰娟给我挑刺的模样,她认真细致得多,垂着的脸像一动不动的雕像。
但那时和兰娟的联系不多,也不知她平日里做些什么。有一回我拨去电话,她却在家里摆起了麻将桌,哗啦啦的声响吵乱了我说的话,我顿时觉得和她联络也没有什么意思,便开始强迫性地忘掉她。
我决计不再用她的钱,便在寒暑假的时候打工,车票是一大笔开销,于是我回去的次数也愈少。时而接到兰娟的电话,有一回说她下岗了,预备将小卖铺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