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偏角阙楼,除了烘托主殿之威仪,本就是无甚实用之途。修筑陈设力求简洁大气,因而也是一览无余。卓云搭了扶梯,于那檐下梁上,但凡能藏物之处,一通摸索,很快就给找了出来。
那紫檀木盒里,一个陈年的卷轴,发黄的绢布,青绿的玉柄,火漆的封印,蒙尘的玺纹。
完好如初,无人拆看过。
她当场就给拆了来看,一目扫完,再逐字逐字,反复看了又看。
看完之后,站在那高处临风,沉思良久。
她信了摄政王的话。
的确,他若想要这皇位,根本无须等到今日,他若想要杀她,也是随时随地摁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甚至,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因为,高祖爷这道遗诏,就是留给他的。
高祖爷的字迹,龙凤凤舞鬼神泣;高祖爷的作风,人狠话不多,聊聊几个字,道尽他的偏爱与无奈:
“炎山吾儿,若吾承嗣子孙无能,汝可取而代之。”
那临终的老人,雄霸纵横一生,唯一的遗诏,却唤的是这个捡来的孩子,为吾儿,且将那监督与辅佐承嗣子孙,甚至可以取而代之的合法权力,交与他。
从她那个温和有余雷厉不足的懒散父皇,然后到她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女君,也算得上是高祖爷所称的无能子孙了。
然而,那炎山燕王,明知道有这样一道遗诏,却不登楼来取,不拆开来用。
也算是对她父女二人的仁慈了。
他随时,都有取而代之的能力,却在这十年的光阴里,当这唾手可得的皇权与至尊之位,不存在一般,任由它尘封这皇宫最高处,听凭檐下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