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从没有这么贵重的首饰,这首饰也不在聘礼单子上,那便是刘员外私底下送许氏的吧。也是那时候,酉善终于明白,她不可能说服许氏帮她退婚。
不容多想,酉善爬进许氏床底,从木箱中找到那精巧匣子,里面竟还有不少银票和鲜妍首饰。
思量一刹,酉善把那匣子中的新首饰全都抓起来,其他放回原处,接着飞出院子,绕道院子后头。那里是个小树林,没有人。
也没有光。
酉善在黑暗中摸索,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踩在草地上簌簌作响。她停下来,小树林后的灌木丛藏着小包袱,里面有一把剪刀、一个香囊、一套黑色长衣——是父亲的,还有她的照身帖。
在本朝,照身帖是一块光滑的竹板,刻着持有人的头像、籍贯信息。若被官兵查到没有照身帖,那便会被抓起来。她这一路都不会走关卡或是在客栈住宿,带着只是以防万一。
酉善把黑色的长衣换上,火速把头发散开,剪短,抓起来一个简单的发髻,如同普通的男儿装扮。发丝和女装,全部都塞进手边的河岸下。
夜色无边,四下寂静,酉善听得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似乎快要炸裂。还有她的呼吸声,急促而又慌张。
她把剪刀别进腰间,挂上她的香囊。香囊里插着一支银钗,钗身细长,尖锐如同细锥,在夜色里闪着微弱的光,钗头嵌着一朵五瓣的白花。
酉善的大拇指摩挲那斑驳的黄色花蕊。这是母亲陪嫁的饰物,只剩这一个了,临终前送给了十岁的酉善。母亲松手之前,说:“阿善,对不起,母亲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对不起。”
对于阿善来说,这就足够了,母亲给她的,是全部。
四下无人,她咬一咬牙,按照预先确定的路线,一路狂奔出去,心砰砰地跳,似乎堵住了嗓子眼。
沿着乡间的小路,穿过空无一人的树林,跨过一条条小溪,一直一直朝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