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与肖朗相见,恍若隔世。我看着他时,只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他。
那个冷寂、孤独、排斥他人的十六岁肖朗渐渐明晰,与眼前的他渐渐重合,而那个热心、开朗、健谈的肖朗渐渐消失、湮灭,不见了踪影。
只是我对他是恨么?怒么?可我发现自己再看到他的时候,什么情感都没了,先前的好感已经死亡,却也没有恨与怨,我只是像看陌生人一样望着他。
是的,陌生人。
“这是我母亲李白萍。”肖朗平静地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望着李白萍,我记得她被那个男人捅过两刀……
“你妹妹冰冰……”
“死了。”肖朗轻柔地给母亲擦着流下的口水,“是被那个畜生强暴后掐死的。”
肖朗语气依旧很平静,可是却听得我心中一拧。
那凄厉的湖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女孩儿无助地惨叫,还有嘴里一直喊着的字:哥……
“凶手呢?”
“被判了死刑,当年就被执行了枪决。”他低下身子给母亲拉了拉毯子,女人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肖朗温和地说:“冰冰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一会儿就会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圣诞。她喜欢的圣诞树,我都买了来,还有礼物。”
他说着将两个耳塞塞到了母亲的耳朵里,动作轻柔,如同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我攥紧手指,沉声道:“为什么?!冰冰她是死得很惨,可是她已经死了!杀她的人也已经伏法!为什么你还要如此偏激?对你来说,冰冰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肖朗握着他母亲的手,语气依旧温和:“在这个世界上,我母亲和我妹妹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说的那些别人,他们是生是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饶是冷血的张俊,他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时,出发点都是要拯救更多的人。饶是我经历了、看过了那么多人,也从未真的见过像肖朗这般冷酷至极的人。而这个人,我之前还一直认为,他是正直的、热心的。
我忽然想起那些个新闻上报道的“我一人不得好,就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的极端之人,肖朗,他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