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管家皱着眉想了好些时候,男孩的鞋踩在泥泞里,“吧嗒吧嗒”响,管家终于想好了,说道,“以后,你就叫景云,这是你的名字,程景云。”
“是。”
汽车是在茴园门前停住的,阴雨霏霏,天顶是骇人的灰黑色,油伞四周,雨像珠子一样往下落,程景云的衣裳里,还藏着半个年糕,他在管家身后跟着,猫着背,生怕被谁看着了嘲弄。
他实在,和这个地方太不相配了。
程景云生得英俊灵秀,可浑身是脏污,又低眉顺眼,没谁觉得他漂亮。
洗了热水澡,扔了那一堆穿来的破布,再换上布鞋、净袜、夹衫和长裤,程景云这才敢抬头,看看和他一同住的另一位杂工,他长得高大,又黑壮,脸上两笔很浓的眉毛,他正开了后窗,把洗手水倒进房后的花园里,显然已经对这里很熟络。
“小孩,你叫什么?”
“小……程景云,景云。”
“叫我谢山就可以,我十八了,你几岁?”
“十二。”
程景云环顾这间小房子,看到贴着墙的两张窄窄的床,再是一些细碎用具,还有做活的刨子、锹一类的。
是简陋些,可对程景云来说,是豪华的。
他来做下人,实则是来享福,有新的衣裳穿了,有不漏雨的房子住。
程景云又想起了母亲细妹,细妹死于两天前,下着雨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在外边摔了跤,血流成河,入夜,她便昏迷着把那个死胎生下来,然后,自己也死了。
程景云吃掉剩下半个年糕,一边吃一边偷着哭,过了一会,又见到了谢山,他浑身湿透地进来,叫:“景云,景云,吃饭,晚上要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