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吃药了吗?”李大鹏问常娟。
“晚上没吃,刚才都被打落在地上,踩没了,现在就剩一粒了。”常娟无奈地摊手。
“那……跟我走吧。”李大鹏和列车长交换了一下眼色。
李大鹏让常娟给常洪兵先吃了药,然后让她陪着常洪兵一起到餐车的厨房去,李大鹏把椅子并排放好,让常洪兵坐下,等常洪兵渐渐睡去,才让常娟返回十三号车厢。
不知过了多久,常洪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环顾周围,四周安静极了。他想抬起右手揉揉眼睛,却听见“当”的一声,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箍住了,他低头一瞧,自己的右手和李大鹏的左手被铐在了一起,原来李大鹏不放心他一个人,索性和他一同睡在了厨房。常洪兵看看李大鹏,他正打着呼噜,然后又转回头看看身旁左侧的窗户,由于夜晚室外的温度急剧下降,室内开始供暖,水蒸气都凝结在窗户上,形成白色的霜花,覆盖了整片玻璃,窗外的一切都已经看不到了。这下,全车人真的是被完全隔绝在这山谷间白色的大蟒腹中了。
常洪兵努力地回忆自己到底在哪儿,他出神地看着身旁窗户上的霜花,抬起左手往窗户上一按,霜花立刻受热化开,在窗户上留下一个透明的手掌印,透过手掌印,他看到窗外洁白光滑的雪地上偶尔一两点闪烁的荧光——下弦月刚刚爬上树梢,把寒光射向大地。他的视线继续向上移动,却突然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第11章
“太难以置信了!车开了!”对面铺位上的大姐轻声地感慨,搅得一夜睡不踏实的叶青心生烦躁。前半夜,叶青梦见自己成了一个魔术师,为观众表演水下逃脱的魔术,助手们先是把她的手用镣铐锁好、脚腕用夹板夹住,然后头朝下放进一个两米深装满水的密闭玻璃箱中,锁上盖子,再用黑色的幕布从上到下盖住整个箱体。幕布下降之后,叶青本应该迅速进行逃脱,可她找遍全身,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早应该带在身上的钥匙,更无法打开手铐,用尽力气也无法摆脱水下的困境。直到被憋的一阵咳嗽,她才猛地从梦中醒来,发觉自己从头到脚已被汗水浸透。摸摸胸口,平静下来之后,她便一直睡不踏实,后半夜里总是辗转反侧、时梦时醒。此刻的她闭着眼睛想,大姐一定也是在说梦话,车要是动了,自己怎么会没有感觉。
“是他们啊,不是我们。”大姐激动地从铺位上探身起来,转头朝身后的窗外看,才发现铁道边的树木纹丝不动,语气中充满了失望,“我这是睡蒙了啊……”
叶青闻声,慢慢睁开眼,也坐起身来,透过已经被大姐用手掌焐化了的霜花缺口看出去,清晨宝蓝色的天空中,高高地悬着一弯月亮,随着夜幕的退去已变为清白色。雪白的地面上像撒满了糖霜,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对面的铁轨上传来了轻微的摩擦声,t236真的已经开动,慢慢地速度越来越快,逐渐驶出了人们的视野,只在铁轨的另一侧到山林之间的空地上,留下了一地狼藉。
有了前一天的经历,几个目睹一切的乘客情绪都没有太多起伏,只是默默地看着列车消失在轨道的尽头,然后回身继续躺下休息。时间尚早,车厢里仍然昏暗,叶青却了无睡意,她一直望着窗外,脑海里又开始不停思索昨天舅舅的话:那两桩命案里,我们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窗外渐渐亮了,随着边缘越来越模糊,月亮慢慢隐入了那淡蓝色的天空中。车厢里也明亮起来,随着视野逐渐变大,周边的一切也越来越清晰,列车受阻后的第三个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陈宗纬从餐车的通道门边上慢慢睁开眼,站起身来,眼前车厢里的餐桌上,还趴着很多前一天晚饭后买了座位来休息的人。今天是小年,虽然车上没有饺子吃,但是昨天好歹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现在的陈宗纬只祈祷不要再出现任何其他状况,坚持到列车开动,就算是万事大吉了。他打了个哈欠,痛快地伸了个懒腰,这几天以来,也只有此刻他才稍稍放松了这么一下。
昨晚李大鹏从十三号车厢回来之后,就把陈宗纬从宿营车叫了回来,叫他私下一个一个地去通知每节车厢的夜班列车员,在锁好每节车厢的前后通道门以后,再找一些大的行李箱堵住其中一个门,亲自守住另外一个门,但这一切都要在黑暗中悄悄进行,尽量不要引起任何乘客的注意。如果夜里有人想要通过通道门,那他一定有问题;如果没有,则也可平安地度过一夜,保证旅客中不再有人受到伤害。
因为餐车车厢里是没有卫生间的,这一夜陈宗纬只被李大鹏出通道门时叫醒一次,其他车厢的列车员也并没有从对讲机里呼叫,说明昨夜没有任何人想逃跑或者到其他车厢搞些暗地的勾当。陈宗纬边想着,边打开厨房的门,他看到常洪兵仍倚靠在椅子上,呼呼地睡着,右手手腕处的手铐另一端铐在椅子腿上。
“头儿呢?”陈宗纬自言自语,揉揉眼睛,仔细回想昨晚的情景:李大鹏站在他面前,给靠着通道门休息的他披上大衣,看见他醒来,用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地说:“我去抽根烟。”他打开通道门,走进车厢连接处后,转身轻手蹑脚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