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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雨点般的脚步声越追越近,李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沉声喝道:“分头跑,胡家饼店会合!”

“好。”秦柏儒一点头,和李淳一左一右钻进了不同的小巷。

秦柏儒还没跑出去多远,突然从巷子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秦柏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枪!是枪响!大哥……大哥!”

秦柏儒扭头就往回跑。

看到这儿,诸位可能要问了,这秦柏儒也算是刀头舔血的狠角色,为啥听了枪响这么害怕呢?只因一点,天津卫的混混儿有规矩:文打武打不枪打。什么意思呢?

天津混混儿和别地儿的混混儿不一样,天津混混儿讲究个面儿,最爱玩造型儿,清人张焘在《津门杂记》一书中写道:“天津土棍之多甲于各省。”天津混混儿的扮相有个名目,唤作“花鞋大辫子”,上身青大褂,下身藏青裤,脚穿蓝布袜子,足蹬大红绣花鞋。衣襟要敞开,辫子搭在胸前,辫花上要插一朵茉莉,上衣的袖子要比正常的衣服长一二尺,为的是袖中藏斧头,绑腿带子上还要插一把攮子(匕首)。这天津混混儿不但服装上独树一帜,言谈举止也得与众不同,讲究个“六大学问”:头一桩,要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二要前腿虚点,后腿虚蹬;三要缩肩屈肘;四要头似仰不仰,眼似斜不斜;五要摇头晃脑挑大拇哥;六要走路迈左腿、拖右腿,貌似伤残之态,一走一趔趄。

与人争斗,有文武两种打法。所谓文打,便是比着自残,一方两手抱住后脑勺,胳膊肘护住太阳穴,两腿麻绳般拧在一块儿,侧身弓起后背横躺,这叫“打四面儿”,意思就是告诉你,你且下狠手打,若是挨打的哼唧半声,就算输,你要是不服,也依此法挨上一顿,谁先服气了,谁就算栽。除了比挨揍,还有更狠的,大腿割个口子,对着撒盐等,这些都算文打;要是武打就没这些个花样了,就两种,一是单挑,二是群殴,但是有一点,不能动枪,只因天津混混儿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个血气之勇,强横斗狠,要的就是个不要命的劲儿!谁使了枪,就如同使了诈,平白弱了气势,所以文斗武斗不枪斗,成了天津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当秦柏儒听到了这声枪响,顿时就知道不对:“这回不是一般的争斗拼狠啊!这安家是奔着李淳的命去的啊!”

秦柏儒越跑越快,在迷宫似的巷道里顺着枪响的方向跑去,等到他跑到地方的时候,安家的混混儿已经散去了,巷道的断墙上染着大片的血迹,李淳靠着墙角,委顿在地,眼瞧着出气多进气少。

“大哥!”秦柏儒一声大喊,跑上前,跪在地上,扶起了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淳。

李淳的小腹被土猎枪打成了筛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淌。“秦……秦秦……”李淳说。

“大哥!我在这儿呢!我这就回寨里叫上弟兄,砍死姓安的狗王八……”秦柏儒快哭了。

“别……咱们锅伙里……肯定有内鬼。你……不能回去!报……报仇……去找柳……柳……柳爷。”

“柳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