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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大有洋行郭老板府上,白九一身明黄色的道袍,在灵堂前摆了法坛一座。

“嗝——”白九打了一个饱嗝,搓了搓喝得通红的脸颊。

“刚才吃得太饱,腰带都扎不紧了。”白九嘟囔了一句,拎起桃木剑,站到了法台边上。

“郭老板,看我为你收了这恶鬼!”白九一声暴喝,从供桌上拎起一张紫色的符纸,并指如剑,念念有词:“弟子白九,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速收阴兵阴将归法坛……恶鬼三姨太,哇呀呀呀呀呀,还不现形!”

“砰——”白九五指一扬,重重地拍在了那张紫色的符纸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九手掌碰到符纸的一瞬间,那纸上“唰”的现出了一只鲜红的血手印!

“鬼啊!”郭老板一声惨叫,坐在了地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都摔掉了,头上抹了油的分头被汗一浸,耷拉在额头前面打着绺儿。

白九面上正气凛然,心中早已笑开了花:“才上这点儿小菜就给唬住了,活该九爷今天财源广进!”

这符纸上突显血手印,乃是江湖上惯用的一大骗术,机关就在那符纸上,这张紫色符纸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早就被白九做了手脚。明代李时珍着的《本草纲目》中,记录了一种植物——石濡(石蕊),书上说“石濡有生津润喉、解热化痰”之功效,石濡碾成粉泡水,浸渍滤纸,暴晒晾干,会将纸张染成紫色,这种紫色的纸张,遇酸变红,遇碱变蓝。白九那张紫色的符纸就是依照此法制成,白九的手上,在作法前浸满了白醋,发力一拍,将白醋拍在了符纸上,符纸上的石濡遇酸变红,自然而然显出了一只鲜红的血手印。

郭老板不识根底,被那血手印吓得一身冷汗,不住地哆嗦。白九一皱眉头,故作为难地说道:“郭老板,此鬼乃是蒙冤横死,不好收拾啊……”

“白先生!明白!规矩我懂!”郭老板从兜里摸出了一捧大洋,用手绢包好,塞到了白九的袖子里。

白九一声长叹,将大洋收好,涩声说道:“郭老板放心,自古人鬼不两立,三姨太扰乱阴阳,我辈自当挺身而出……哇呀呀呀呀呀,且看我的神通!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恶鬼拘来!”

白九一声暴喝,用桃木剑挑穿了一张硕大的黄纸,迎风一晃,在香烛上烧成了浮灰,搅在水碗之中一口喝下,然后反手脱下身上的道袍,挑在了法坛之上。

“噗——”白九一口符水喷出,那明黄色的道袍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背影阑珊,扭头微笑,那眉眼腰肢,依稀正是三姨太。

“是她!是她!就是她!”

白九这一手也是障眼法,三姨太入棺材的时候,白九见过尸体,故而知道三姨太的样貌体态,回到龙王庙后,白九用土豆打成粉混在水里,用毛笔在道袍的夹层里画了一张三姨太的全身相,刚才那口符水里混了不少面碱,白九一口水喷到衣服上,面碱水浸透丝质的道袍,落到了里面的夹层里,土豆粉遇碱面变蓝发黑,三姨太的画像就朦朦胧胧显现了出来,乍一看,就像被锁进了道袍之中。

“白先生快杀了她!”郭老板躲在白九身后,一边哆嗦,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