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河知道自己一点儿也不磊落,不潇洒,他不肯睡在梁玄琛身边,是怕自己睡熟了,而梁玄琛醒着,他会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一个盲人对于触觉的记忆能维持多久,或者他能否靠触觉认出自己来,总之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甚至都不敢主动问梁玄琛这方面的问题,非得梁玄琛兴致好了自己开口。有一回两人在街上闲逛,经过一间玉石商店便进去看看,梁玄琛一直要送他什么礼物,偏生常清河对于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竟一时寻不到趁手称心的定情信物。这一次进了店,梁玄琛将一枚印章握在手里细细地摸着,印章还未刻字,不知道他在摸什么。
常清河便问:“若是刻了字,你能摸出来是什么?”
“那是自然,只是刻字无非印章和墓碑牌匾,摸不摸得出来有什么要紧?”
常清河道:“要紧,哪天我死了,你好歹知道墓碑上刻的是我的名字。”
“闭嘴吧你,年纪轻轻,勿妄言生死。”其实梁玄琛以前常不把生死当回事,听说何承望活不过三十,他便很忌讳了。
梁玄琛能摸出印章和墓碑上的刻字,说不定也能摸出人的长相,至少他给人看手相的时候,能把掌纹上弯弯绕绕的每个细节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能看透人的一生似的。
常清河也不敢让他给自己算命,虽然梁玄琛说他都是故弄玄虚,瞎掰的。
两个人相处久了,梁玄琛也渐渐摸出何承望的脾性来,比如承望弟弟对自己的脸不够自信,那是摸都不让摸的,他也不喜欢谈过去,同门师兄弟一起拜师学艺的细节,他从来不提。只有一次说到自己那把刀,是大师兄在他出师那天亲手相赠的。梁玄琛觉得大师兄看上他了,何承望冷冷地说,他对此并不关心,再说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