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稍微懂一点点,知道些情思,却不知道有什么需要隐晦羞涩的,只要听人说他俩关系亲密就很高兴。他们还常常在周书禾面前夸他学习如何优秀,如何得老师赞赏,听得她眼睛亮亮的,祁遇更是忍不住得意地翘起尾巴。
周书禾常常踩着戌时的点到家,祁遇则是送她踏进家门后,立马转头狂奔回家,冲进书房,拿起书童早早备好笔墨挑灯夜读。
各种明经明法明字明算,还有诗词歌赋和君子六艺,这些是如何也不能落下的。
他想要陪这周书禾一起,也想好好读书奔个好前程,什么都想要,便只能克扣自己吃饭睡觉的时间。
到底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精力旺盛,有时候只睡两三时辰也没什么不适的。
直到承平十八年春,因为要准备当年的秋闱,书院老师又给他加了功课。
功课不想落下,周书禾也不想落下,夙兴夜寐不外如是。在连续一月未睡足两个半时辰的某个午后,祁遇忍着头痛努力去看清书上的字,只觉得一阵阵眩晕,最后终于在书院课堂上昏迷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黑了,看天色至少得是戌时,又是在家中卧房里,他刚想唤人问问什么情况,却听到外面传来姨娘的声音,不知是压着怒火还是恐惧,带着祁遇从未听过的颤抖。
“人人都道娶妻娶贤,就是怕郎君耽于玩乐忘了正事,我的遇儿从小就听话,懂事之后更是自己压着自己拼命,倒是如何也耽误不了的。可如今他为了陪周姑娘玩乐,耽误了自己的身子,若是如此,我倒还情愿他耽误正事呢!”
对面的人老实听训,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祁遇却不想周书禾面对这样的指责,提声唤了一声“姨娘”。
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位中年美妇急急踏入内间扑到他床边,身后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低着头,两手搅得紧紧的,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那妇人眼圈还红着,努力控制着情绪,总算让声音不带哽咽了,而等她情绪平定下来,语气也变回和平常一样的恭敬。
“四公子,您总算醒了。”
周书禾人都听傻了,方才声嘶力竭的女人一会儿就换了张面孔,她实在搞不懂情况,抬头想看她是怎么回事,却不小心撞到祁遇的眼睛里的复杂情绪,又瑟瑟缩了回去。
祁遇心中万般情绪交织,开口却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我没事,姨娘莫要担忧。”
和周书禾不同,甚至和包括小他一岁的同胞妹妹在内的,其他所有嫡出庶出的公子姑娘都不同,祁遇和他的生母邹姨娘——准确来说是邹姨娘对祁遇,永远持着一种毫无亲昵的恭敬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