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出现了滚滚的雾霾,本来有悖于常理,不过这个世界早已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不是么。22点之后天上月晕越发的浓厚,光晕朦胧,星色凋敝。走出房子的李沐后悔了,后悔怎么没戴口罩,这样浓厚的雾霾不知道会有多损伤呼吸道,要是影响皮肤那就更不妙了。
街口路灯下的丧尸对于雾霾起了反应,随着各种光线变得朦胧和暗淡,他们渐渐不再对路灯如此狂热的上蹿下跳,反而变得安静下来,深深陷入眼眶之下的眼珠子在茫然和聚焦之间反复转换,他们散开了,像是一群醉汉在痛饮之后头脑发昏的在各自寻找回家的道路。偶尔他们的身体会撞在一块,可是貌似他们天生缺根筋,触觉神经,所以他们不会像常人一样,为了表明自己不好招惹,拳脚相向,反而若无其事缓缓走开。
李沐行到街头时丧尸早已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她只能看见有几个人影像是在跳机械舞一般在超市门口徘徊。
嗯~,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开始纠缠着这个问题,一时竟然露出小儿女态,内并着双脚,轻轻握着那截拖把杆子甩来甩去,显得很是犹豫。两条大白腿直直的立在那里,平日里倒是风景,只是这时候雾霾肆掠,周围尽是混乱后的遗迹,血迹,残肢,丢弃物,衣服,高跟鞋,提包,相撞后冒烟的汽车,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少都会生出违和感。
就在片刻之间,能见度急剧直下,刚刚走到此处的李沐已经看不清数十米外的路口,更别提那些路上的血腥遗留,她还未决定老天就给她出了难题,你让一个本身就无方向意识,有点路痴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办,严格来说李沐并不清楚的知道派出所的位置,只是几次路过之后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混沌的黑暗中有一双眼定住了那个立在巷口的长条状的白色物体,至于白色物体之上的东西么,被它忽略了,因为大白腿是它所能最直观感受到血肉。李沐对这些自然是茫然无知。她现在已经不能确定派出所的位置,而那几个跳舞的人,显得有些疯狂,她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过去会非常不好。
接着她想回去了,可是,可是她又感到饿了,她为了身材已经从早到晚都没有吃过东西,而她的房间里从来都只有一些膨化零食,她早在出来前就已经把那些东西吃光了,依然觉得不顶饿。
叶泉正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血肉的欲望,和人性的光环,以往的记忆不断的交织到一块,身体一阵子像泡在温泉,一阵子又像被放到油锅,他的意识变得暗淡,指挥不了这具身体,旁人看来他现在就如一条死鱼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一段记忆突然跑了,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叶泉的脑海里不断的冲刷
“沈师傅,我和我爱人现在事业上事情挺多,孩子很小不能和我们到处跑,您也是我们老熟人了,不如就让小孩在您这呆上两年,我听说你们这里还教功夫什么的不妨让他学点。”父亲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对身边的那个长髯道人说道,
“好办好办,当年我们这受到冲击的时候要不是你父亲恐怕我们这里也保留不下来,正好我也老了,有孩子在身边也解解闷。”
“小泉,从今天起这位沈爷爷就是你师傅了,你可要听他的话,爸爸妈妈最近很忙不过每两个月都会来看你的,等爸爸妈妈稳定了就接你去新家。”
那时候是叶泉父母的事业上升期,为了生意常常大江南北的跑,没办法只有将5岁的他寄养在祖父以前帮助过的一间道观里。
叶泉还记得,道观很小,人也很少,除了自个的便宜师傅之外就还有两个中年道士,算是自己的师兄。道观除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以外,再没了其他建筑。倒是山顶上的一块平地被几个牛鼻子老道平整一番之后取了一个紫气台的名字,师傅让自己练功就到上面,每天子时可得月光精华,可是自己总喜欢到了紫气台之后精神抖擞的先撒一泡尿。
师傅最擅长的是用剑,从父亲走后第二天,叶泉就得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剑,也是在师傅跟前一直用的剑,是一柄紫青色长二尺半的木剑,那时候自己年纪很小对这样的玩意喜欢的不行,总用它去砍掉道观的花花草草。
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学剑时的小小身影,现在想来父亲那时候他自己交付给师傅,不过是想师傅当个托儿所所长,学功夫只是聊胜于无罢了。可是老头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亲传弟子,教授每天都不拉下。
其实小孩子不会喜欢剑这样翩翩君子的武器,反而大砍刀什么的更加威武霸气。但是叶泉并不在乎,是那个老头告诉他,剑也是刀,也可以大开大合的劈砍。不论如何用剑,只要剑用对了地方就是好招,这不只包括如何对敌,也包括选择什么为敌,同时又去捍卫什么。
记忆中师傅老神在在的盘坐在蒲团上手捏剑指嘴里念念有词:“慧剑在心,天华不移,剑随气游,行无淤塞艰难,气使剑走,刀枪鞭戟同为一物,神中禄蠹剑光不合,承托劲力斩铁如泥 跟我念。”
自己曾问过师傅背这个口诀干嘛,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师傅回答的很干脆:教你识字啊。
不知为何叶泉在此刻对这段口诀记忆犹新,喃喃的自己背诵起来,眼前那柄青黑的木剑渐渐的清晰起来。
“师傅你以前就是道士吗?你会抓鬼吗?”这是叶泉刚看了一些林正英的电影后说的话。
师傅弹了叶泉一个脑崩,摸摸胡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事情能想起来的真不多,大概是70年前我还是个学生,那时候的学生跟你们今天可不一样 ”
沈博原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在那个时代,稍有学识的青年都在想着如何救国,更别提沈博这样上了大学的青年才俊,救国并不是一个大大的口号,而是非常实际的事情,国家如不安宁,百姓的生活就处于巨大的动荡中。师傅参加了不少爱国运动,希望能为国家多做一点事情,然而他的家人却在直奉战争中受到波及,家破人亡。军阀政府屡次造成镇压学生的惨案,让沈博意识到光喊口号没用,于是顺应当时国术救国的浪潮,拜入山东一名师手下,习练国术,希望将来习武参军,派上用场,结束军阀混战的局面。
沈博是参军了不过当的是张作霖手下的兵,不久后他就知道这样全然与自己的目标毫无希望。待伪满洲国建立,沈博更是万念俱灰,只觉得国民命运凄惨,国内掌权者皆是自私自利之人,即便自己报国之心有多热烈,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想起自己惨死的家人,不禁生了避世的念头,上了武当山,接了隐仙派的传承,每日习练武艺,焚香入定,渐渐不理会山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