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没有愚蠢地撒泼放刁,极安静地坐在妆台前,梳理着自己那头浓密的青丝。

镜中人肌肤剔透如玉,眉目不描如画,眼睛和母亲极像,水盈盈的幽深黑色,只是母亲久经岁月沉淀,眸光缓缓流转时,泛着高贵而迷离的素辉,难以形容的内敛的忧郁,让人由不得便心生怜惜;我的眸子却年轻灵动,如一汪山间奔流的清溪,转动时几乎可以听得到泉水的轻快潺潺声,若抿唇一笑,更让那泉水蒸腾出氤氲的酒气来,熏人欲醉。

凤帏深,谁道是销 魂(二)

我的脸型较小,下巴略尖,唇是小巧的红菱状,若不玩不闹时其实看来很是安静娇柔,所以会给人一种性情温顺的错觉。示人以弱,应该不难吧?

可示人以弱,真能避免我未来的噩运么?

铜镜中那小巧的红菱唇渐渐颤动,手中也不觉用力。

忽听“喀嚓”一声,手中连珠花纹的檀木梳断了,尖尖的梳齿扎入掌中,颤巍巍地在血ròu里抖动,殷红的鲜血缓缓浸润入木质的断齿中。

随侍在房中侍女犹豫了一下,终于上前来,帮我拔出断齿,拿帕子给我拭去鲜血。

我盯了一眼她那不咸不淡的神情,自己用丝帕缓缓地缠绕着。天青色的丝帕,绣的是青翠兰糙,印上一排四五个血点,慢慢洇开,顺着丝线延伸,如缓缓绽开的蔷薇。

正冷冷看着那血花开愈艳愈烈的时候,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目光轻扫,已见着吴德略弯了腰,领了一群人过来。

“管公公,请!”吴德侧身闪在一旁,将一个北朝装束的内侍总管模样的人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