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的身影消失于大道尽头,许知言看着卷在空中久久不散的烟尘,唇角的温柔笑意慢慢凝固,忽一晃身,弯腰将一口殷红无声吐出。
随着鲜血吐出,他的面容血色尽失,已是一片灰白。他削薄的身体靠在女墙上,如纸片般颤动。
“皇……皇上!”
李随大惊,忙扶住他,直着嗓子要令人传唤太医时,许知言已颤着手指止住他。
他惨淡地笑,“欢颜,骗我呢……她再不会回来了……”
若她死去,她自然回不来;若她活着,萧寻也不会容她再回来。
今日一别,从此天上人间,再不相见……
她曾是他的欢颜。
低低唤一声,她便会应她;回头看一眼,她便在身畔……
为他烹茶,陪他下棋,听他弹琴,携他的手去听杏花盛放和飘落的声音,在他耳边温柔地呼唤:“知言,知言,我喜欢知言……”
他按着胸口,阖起眼大口喘气,像在忍受不知哪里钻出的剧烈疼痛,疼得四肢百骸所有的骨节都像已被人生生捏碎。
他的浓黑眼睫颤动,像身体完全失去生命力的蝶翼,犹自凭着本能栖于枯枝,在风里一阵一阵地哆嗦。
良久,他抬起脚,将地上的血迹踩踏得干干净净,低声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随战战兢兢地对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年轻男子,却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
许知言却已抬手擦尽唇角的血迹,缓缓地调匀呼吸,歇了半晌,说道:“回去吧,还有大臣在武英殿候驾……”
他挺直了脊背,举步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