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尘世里看到这样的邋遢男子,只怕早被人当作老乞丐打了出去。但掌门广昊仙尊却说道,他这六师叔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深得大象若形、道隐无名之真谛。于是众小辈弟子大彻大悟,再无一人敢有丝毫不敬。
皑东仙尊一个人住在孤鹜峰下的山谷里,小小数间茅屋,前面种着一池清莲,倒也有些高旷隐士的味道。据说他很爱跑下山去,以看尽人世间聚散离合为乐。
但景予到昆仑后,就没怎么看到皑东仙尊下山。
那自然是因为菱角儿的缘故。
大约因为天冷,那日皑东仙尊过来时,他那麻袋似的破衣衫上又罩了件灰扑扑的大斗篷。
他那黑黑圆圆的脸上堆满笑,解开大斗篷时,里面便探出个漂亮的小脑袋,钻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她穿着贴身合体的翠绿小袄,细细绣着一枝枝盈盈动人的粉莲,细白的脖颈上则挂一只镶了夜明宝珠的金锁,垂着一排小小的金铃铛,光色煜煜夺目。两只羊角辫用红绳系着,垂着红玛瑙的坠子。
她似已和文举仙尊熟惯了,小小的脸儿一转过去,便向文举咧开大大的笑容,娇憨地唤一声“五师伯”,便扑到他怀里。
文举仙尊向来端肃威严,若是景予这样扑过去,八成会把他一巴掌打到雪地里,几天都爬不起来。
但他见那小女孩粉白白伸过来的小短臂,竟罕见地露出笑容,将她搂到怀里,说道:“哎……菱角儿真乖!外面正下着雪呢,可冷?大盈,去找找可有暖炉,先过来拢上;大直,前儿我带回的玲珑果还有没?拿两个来给菱角儿。”
皑东仙尊笑道:“她倒不爱吃那个。倒是上回你送去的松果,贪吃得很。”
“有,有。大巧,快去装一碟子上来给你小师妹吃……小丫头忒有趣儿,爱吃那个,莫非是松鼠投胎?”于是屋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只菱角儿在文举仙尊的怀里扭来扭去地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