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超能力的时候,进入的是1岁女儿的梦,那里有他和妻子,也有牛奶和水果。女儿在梦里被妈妈抱着,吮吸着奶瓶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那一段时间,他基本天天进入女儿的梦,经历了属于孩童的痛苦与快乐,也逐渐使他发觉自己的问题。
然后他开始尝试进入妻子的梦,看见妻子正在弯腰捡钱,钱一张张摆在路上,一直延伸到远方。妻子兴奋得像个孩子,拼命地捡啊捡啊,一点也没有发觉捡到手中的钱也在逐渐地消失。他站到妻子面前,妻子仿佛一点都没有看见他,只顾弯着腰捡。
那天清晨,妻子很兴奋的和他讲了自己的梦,他才确信,自己拥有了特殊的能力,激活的方式是凝视对方的眼睛。
他很开心,于是窥探了母亲的梦境,发现那里也有一个自己,并且很年轻。母亲慈祥的看着他,对他百般呵护。而那个他却在向母亲撒娇,表现的极其幼稚。偶尔还会毫不客气的来上那么几句。但母亲仍然微笑着聆听孩子的怨言,一点都没有生气。
很凑巧,当他进入父亲的梦,也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那是母亲拉着童年的他的小手在草地上玩的情景。但是头顶的天却是阴沉沉,仿佛随时要塌下来似的。他知道,父亲的生命已快要走到尽头。
那时的父亲已经在床上不能起身了,癌症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灵魂,在最后那一段时光,他几乎天天进入父亲的梦里,紧紧握着父亲的手,陪他聊天。父亲在梦里的表现和别人不同,能感知他的存在,并且以一副很健康的姿态同他谈天论地,谈工作,谈人生,谈他的孩子。但是,那天空越来越黑,越来越难以看见父亲的容貌了。
“家,我要回家……”父亲呻吟的声音将他打回了现实。他急忙爬起身,来到父亲身旁,安慰着父亲:“爸,您在家呢,咱们早就从医院回来了。”
床头仪器上那不断流动的曲线失去了规则,父亲睁大着眼睛,不断蠕动着那干涸的嘴唇:“不,这里不是我家,我要回家,回家。”
泪水不住从他的眼眶中涌出,他大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但父亲却再也看不见他了。在抽搐了几下之后,他的父亲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为什么会得到这种能力?”他扪心自问,“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中的故事,有些故事不但不想让别人知道,连自己也希望能彻底忘却。但是梦总是不受控制的让它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不断梦见自己的父亲,不断从梦中惊醒,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单位为止。
一个新犯人被带到他的面前,他习惯性地扫视着这个貌似憨厚的中年人。当四目相对的时候,精神恍惚的他不小心触发了自己的能力。
那天晚上,他没有梦到父亲,却梦到了那个中年人。
这个犯人的档案他白天曾经阅读过,曾是某出版社编辑,名叫贾品正,因诽谤他人造成严重后果被判3年有期徒刑。
“天气不错么。”他欣赏着对方的梦境,那是晴朗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的场景,充满了小学生般活泼的气氛。贾品正也显得年轻了许多,正悠闲地行走在一条漫长的、空旷的公路上。
“渴望自由么?这是每个犯人的梦想,做这样的梦很正常,还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么?”他有些犹豫了,“这样窥探他人梦境不好吧,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出去啊,其实单纯欣赏一下景色倒也不错。”
刚想到这儿,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人便出现在眼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从他身边急匆匆走过。而贾品正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探头探脑的尾随了过来。
“这女人是谁?这里是贾品正的内心世界,毫无疑问这是他创造出来的人物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现实中比较在意的人。”刘国栋见贾品正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于是放心大胆的跟了过去,想看看事情会如何往下发展。
走了一段路程,女人仿佛觉察到身后有人,于是蓦地扭转身来。贾品正来不及躲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阿梅,好久不见了啊。”
“阿梅?”刘国栋想起来了,贾品正是因为传播绯闻,导致一个女人自杀而入狱的。那个女人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正是“梅”,原来是这个模样,长得还真是瘦啊。
那个被称作阿梅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并不作声。
贾品正貌似很激动的样子,冲上去紧紧抱住阿梅,声泪俱下:“阿梅,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知道,我是太爱你了才会……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越来越大。”
阿梅仍然不说一句话,只是用双手搂住了贾品正。贾品正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不顾一切的吻向阿梅,阿梅也很配合的和他热吻起来 当然,阿梅的举动仅仅是因贾品正的意愿而反映出来的梦中现象而已。
刘国栋站在两人身边静静的看着,心中暗想:“原来是这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爱一个人真的会使人冲昏头脑。这梦做的也真是无聊,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都是照自己想的去发展。不过,阿梅的脖子好像在慢慢浮现出勒痕,那是上吊自杀的痕迹,看来贾品正开始在梦里联系到现实了。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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