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头也不回地走了,从今日起他就当没生过这么一个好儿子,省得想起来便万分痛心。
慕平压着疼痛的胸口,不住地咳着。
尚未取名的娃儿让爹给抱走了,几名仆人们前来探视也让他遣离了。空荡的宅子最后只留下他,与绣娘冰冷的躯体。
爹会气那是当然的,他不是做商人的料,他只会干赔本生意而已。
突然地他想起了楚扬的琴声,在那曾经是无忧无虑的年纪里,楚扬总是鸣琴总是浅挂笑意,那时没有人事纷扰,一切在恬静中怡然自得。
夜凉了,原本该深沉如墨的天,却被燃得如白昼般明亮。
他记起今日该是上元灯节,绣娘余月前便说过想看灯笼,希望他得拨空陪她。
他抱起绣娘柔软的身子,轻声说道:「我没忘记过答应你的事,从今起我不须去酒楼了,你想看灯,我陪你好不好?永永远远陪着你好不好?」
才踏出门慕平便见着热闹景象,街道上各式各样的灯点燃了黑夜,美丽的彩绘漆于灯笼高挂在上头,上元灯节户户结灯连绵无际彻夜不熄。
上元的灯节,是足不出户的绣娘能够外出观看花花世界的唯一机会。女子嫁做人妇后,便只能守着夫守着家,从此与外界隔绝。以往绣娘皆是由底下丫鬟陪同着共赏花灯,因这些年为了酒庄事忙他鲜少在家。
怀中的绣娘柔顺地依偎在他的胸口,默默地唇角似乎也展起了笑容。
他缓缓地走着,任双眸氤氲热气弥漫,落下的泪来不及擦拭,滴至了绣娘娟美的脸上。
她向来是最懂得他的了。初到京城时,她拿起那断弦,亲制的绣袋上,缝起比翼鸟的图样。
她总是说着:「绣娘自知不会是相公最重要的人,绣娘只希望绣娘在相公身边一日,相公能康康泰泰百病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