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云集,远由京城赶回来的新郎官张勖忙著与络绎不绝前来祝贺的乡亲寒喧叙旧,慕平退居于后,拭著那坛女儿红,将黄土剥落地。
这一夜,幕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老了。多年下来,发丝已为无法开怀的心境而欲化斑白。
当满脸笑颜的张勖殷勤招呼热人入座,欢喜着自己今日将迎娶挚爱女子为妻,他的怅然便一些一些升起,缠居整个心头,沉重的无力让胸口鼓动。拭著酒坛的手,将满是泥泞尘土的巾布放下。他握起绣袋,想着深藏其中的一段琴弦。
楚楚成了人妇之后,他找谁来弹琴给他听呢?那首曲子,再不会有人弹了吧!那张勖由京城买回来的琴,竟也无用了。
人潮汹涌,将酒肆挤得水泄不通。慕平底个之事交代给手下小厮做,拭好了酒坛便想离开,他不是不在乎楚楚婚事,只不过这些年来深居简出独处惯了,忽地这么些人涌到他面前,他难以招架。
正想离开之际,新郎官却笑著跑了过来。「岳丈大人,岳丈大人您暂且慢走!」
「我去看看楚楚怎样了,吉时将至了吧!」慕平止下脚步。
「小婿恩师轿已快至,小婿想九让岳父大人与恩师见面。您两位,都是张勖这生的大恩人。」张勖今日登科之喜红袍加身,乐得醺醺然,笑口开着合不拢嘴。连平日老喊著的平叔,也刻意强调,改称慕平为岳丈大人。
慕平本欲推却,他一不知张勖恩师是何人,二不想再认识谁,然而想及眼前少年将会是楚楚终生托付的定人,他一生荣辱皆关系楚楚,至此便也不好不言半语地离去。
「啊,老师来了!」张勖回头,奔了过去,搀手相迎。
门外那人下了轿,一身简朴青衣,站在张勖身旁,身形显得略略消瘦了些,相较着张勖的笑,他清寂神情也显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