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梁月,即便是梁佩华,对自己的母亲的认识,也不过是更多来自外界言语。南方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姿容秀丽,聪慧迷人,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婚姻美满,却是早早凋零离世。寻常也不寻常。
梁剑津甚少谈及发妻,此刻是看着那弯弯下弦月,喃喃语气不免带上相思:“月有盈缺晦暗,却终究有皎洁无暇的一面。你外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时,用的笔名,就是‘晦朔’。”
梁月垂下眼眸。朔是月初,晦是月末,何来明月?都是黯淡无光的时候。
“月圆时患得患失,一始一终,月沉星朗,才是最有期待的时候。”
老人家面上笑意淡淡,两手搭在膝头,指尖一下一下地点。
梁月听出老人家意之所指,嘴唇微微抿起来,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车停在机场门口,车门打开,梁剑津要下车送,梁月拗不过,扶着老人家下车。今天梁剑津难得拿了根手杖,素的没有雕花,只是白橡木透出来的花纹,浅的颜色,衬得人更硬朗。
冬日风寒,吹得梁剑津身上中山装的衣领边角都微微翘起来。
梁月将手包挂在臂弯处,伸手去将老人家的衣领整理好,一面抚平上头的褶皱,一面碎碎念叨:“我这有没有什么行李,您送我来,还得吹冷风,何必呢?”
“从前你走,我一没有护住你,二也没有来送送你,外公啊,倒底是觉得对不起你的。”
风似乎加紧了,吹得梁月眼眶泛红,忍不住抬眼望天,笑说:“什么对不起的,只听说过父债子偿,我欠了债尚且轮不到强制执行到您身上。”
老人家单手按着手杖,一手伸进中山装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来,塞到梁月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