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宁双手推开挡路的人,大踏步走到唐笑雨身边,瞪了他一眼,喝道:“唐笑雨!谁让你在食堂打架的!快滚回去!罚你打沙包打到烂为止,让你打个够!”
唐笑雨忍着疼痛站直腰,低声道:“长官,不是我要打架,是别人要打我……”
张宁宁瞪眼道:“哪有那么多说的!打架就是打架!堂堂联邦军人,像街头小流氓一样打架,丢不丢脸!快滚!”
唐笑雨虽然委屈,却不敢违拗教官,敬了一礼,默默离去。
“啊 !啊 !啊 !我打!!!”
唐笑雨咬牙切齿,发狠一般拼命击打着面前的沙包,仿佛要把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出来。在他眼里,这仿佛不是沙包,而是皇天,是巧克力,是敌人,是……好像也没有别的可恨的人了,他毕竟一直与人无尤,说不上有什么死仇,这怒火不知到底冲谁来发。
柱子在旁边看着,实在忍不住劝他:“阿雨,打累了就坐下来歇歇吧。长官也是的,别人都有休息,偏偏就不让你休息。妈的,这沙包是给人练习用的吗,比石头还硬,胖爷一拳下去,沙包不知道疼,胖爷拳头倒被震得生疼。”
唐笑雨咬着牙不说话,继续发狠打着沙包。眼镜说道:“胖哥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这沙包还是很柔软的,只不过没有沙发柔软罢了。照我说啊,胖哥我们都有错,当时我们就不该出去抽烟,这不,刚转身出去,唐兄就被人欺负了。教官也是的,别人来欺负自己手下的兵,不去把那个巧克力打死,倒来处罚唐兄。这完全是助长歪风邪气啊!”
柱子点头道:“确实,你说这凭什么呀?我们d丝不是人?d丝兵就该这么受罪?不但挨了打,还被教官处罚。妈的,我秦天柱的老爸要是军区司令,我他妈就直接把张宁宁罚去扫厕所!让她高冷!让她嫌贫爱富!”
眼镜小声道:“胖哥你别随便上纲上线行不。怎么说教官也是救了唐兄一命,不然唐兄早就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再说处罚唐兄,也只是处罚他不该在食堂的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这完全是为了严肃军纪嘛!你要知道这打架要是被军政处抓到那可不得了,教官总不好意思说该打就打,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唐兄找好地方再打,也是用心良苦嘛!”
柱子道:“啧啧,照你这么一说,教官这是对我们家阿雨有意思了?不能够啊,我们家阿雨还是娇滴滴的处男一个,教官怎么说也有二十七八了,难道教官想……”
“闭嘴!”唐笑雨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柱子:“你狗嘴里吐出几根象牙行不行?人家是教官我是新兵,都说军令如山,教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天经地义!今天中午的事情我确实有错!我就该直接一手捏住一个咔擦一下拧断他们的脖子!那样我就不用在这里受罚了!我就直升天堂了!”说着大吼一声,左手狠狠攥住沙包一角,右拳向后摆到极限再狠狠猛砸过去,嘴里同时大吼一声。这一拳自然不可能把沙包打成什么样,他再吼着,跟着又是一拳,然后又一拳。
声音已沙哑,拳头已肿痛!
他全然不顾,只是嘶哑地吼着,一拳一拳又是一拳!
因为他真的想不通!虽说确实是打架了,但人家都打到自己脸上来了,难道还不能还手,要挨够一顿胖揍再由军政处制止?到得那时,岂不是自己爹妈都认不出来了?教官那么精明的人,若是自己挨打,难道也要任由别人打够了再找军政处?
柱子和眼镜不由自主吓了一跳,发觉此刻的唐笑雨有些可怕的陌生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面面相觑。
就这样,这天下午,唐笑雨被张宁宁处罚呆在露天格斗训练场一直打沙包不许休息,直到沙包被打烂或者自己的拳头被打烂为止。别人训练的时候他在打沙包,别人休息他还在打沙包,别人休息完了继续训练他还在咬牙切齿地打沙包,嘴里都流出了血沫子。第16大队的不少新兵看向唐笑雨的眼光中都带上了同情之色,旁边的友邻部队第14和第15大队的新兵也纷纷看过来,眼光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和同情。
张宁宁却像没看见一样,严厉地督促其余新兵打沙包练力气,对战训练技巧,教导新兵们怎么打才能猛如虎狠如狼,打到敌人毫无还手之力。新兵们在她的喝令声中,整齐威武地喊着号子用直拳勾拳摆拳打沙包,唯独唐笑雨嘶哑着嗓子吼叫的声音,增添了几分不和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夕阳西沉,训练结束,新兵们拖着疲乏的脚步解散去吃饭,不久之后,战败了留下来做俯卧撑的新兵也都走了。柱子和眼镜好心叫唐笑雨一块去吃饭,唐笑雨默默地摇头不答,仍然在打沙包,只是拳头打出去已是有气无力。张宁宁临走时看了他几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也不作声,横下心来专注地打沙包。既然教官的命令是打烂沙包为止,那就打下去吧,就当是锻炼力气。
等人都走光了的时候,唐笑雨终于支持不住,心头一口气泄了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直喘气。浑身都散了架一样,坐都坐不住,干脆四仰八丫地摊开手脚仰躺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天空。
他所在的地方是露天格斗训练场,脚下是沙地,头顶就是天空,无遮无蔽。刚望上去的时候天空是蔚蓝色的,随着暮色渐深,逐渐变成橙色、褐色,最后变成黑蓝色,星星渐渐闪现,在天幕之上闪闪发亮。
新兵们没有来,教官也没有来,也许,今晚是军事理论课吧?
他忽然发觉,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仰望过夜空,为生活奔波,为游戏沉迷,到哪都是急匆匆而过,连四周的风景都很少去关注,更别说头顶之上的天空。现在再一次抬头仰望,心里依稀有一丝久违的安宁。
或许,是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仰望星空的年少的自己?
忽然之间,一道耀眼的光芒在东方天际闪现,映亮了几乎半边天幕。唐笑雨凝目望去,只见那是一个发着炽热光芒的光点,拖着长长的赤色轨迹,尖啸着从东向西疾驰而去。几乎与此同时,西边天际也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光点,拖着长长的蓝色轨迹,尖啸着自西向东疾驰。两个光点相对高速移动,转眼间便划过天际,在天幕正中擦肩而过,随即同时转向,在天幕正中划了个圆圈,再次相对疾冲,再一次交叉而过,变成赤色光点在前疾飞,蓝色光点紧追不舍。两个光点在天幕中纵横来去,时而俯冲,时而爬升,时而直飞,留下一道道气势恢宏的轨迹,如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交织出一幅幅奇妙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