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别个知情识趣的女子,只怕早就欢天喜地感激涕零,还要叩谢他大恩。
便是自己,纵是对他的通融包庇没生出以身相许的情意,但为了大局和情势着想,也理当假做感恩戴德,再欲迎还拒应下,这才是保全自己和亲人的上上策。
但她实是做不到。
母亲生她养她,父亲又谆谆教化,她虽苟活,却也负着费氏一族上百年风光霁月的傲骨,难道因着身世坎坷卑微,为求一世荣华无忧,就得砸断骨头自贱其身予人做个唯唯诺诺的妾?
况且,还是那人高高在上的施舍。
“谁在里面?别装神弄鬼的,还不出来?”
姝菡正在此间胡思乱想,冷不防闻听外头一个女人尖利刺耳的声音。
她方才慌不择路,只据了树木的影子知道是往东北向行了一段,却拿不准确切进到那处殿室的界限。
外面的人又提着嗓子问了一遍,姝菡整了整一身凌乱,这才应声往外去。
绕过片秃枝果木,前方倏忽开阔许多,景象却和东西六宫雕梁画栋的景致有些格格不入。
斑驳的红墙上爬满青绿老苔,丛生的枯草从屋顶的残破瓦片中探出,一个穿素服的宫装女子正站在一口水井边,她脚边放着个担水的木桶,铁皮箍子卷了刃露出朽木的糟烂瓤子……
那宮人正在打量姝菡,姝菡也在看她:看年纪,总有四十岁上下,看装束是个粗使的宫人,身上的宫衣虽整洁却已经洗的泛黄。
姝菡不免疑心,难道自己竟不小心走到了冷宫的地界?但方位又似乎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