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韫就像颗种子,落在她寸草不生的心田,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日子久了,早已长成了棵参天大树,根深蒂固。可现在有人硬生生地将这棵树连根拔起……
这树根上连着的不是泥,是血肉啊……
薄言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没有看她。
可余光里,将她的狼狈痛楚尽收眼底。
他又疼又恼。
他恨不得一把将她拎起扔到床上,狠狠地一番,再替她擦擦眼泪,揉揉她磕疼的下巴,顺一顺她耳边的湿发,说一句,算了,以后乖乖的。
可他不能。
他对旁人狠厉,对自己又何尝不严苛。
若只对别人严苛,而对自己迁就顺意,必遭反噬,万劫不复。
这也是人间的规矩。
这规矩,他章韫懂,也要守。
薄言梳洗完重新入殿时,章韫已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案后,低头批着奏折。
薄言走到他面前,而后静静地跪在书案前,低着头,垂着眼。
她现下已平静了许多,青丝由一根银簪束着,碎发也收拾的很干净,额上的血已止住,其上盖着些白色粉末,是止血的白芷粉,脸色苍白着,未施粉黛,换了件干净简洁的素色衣裙,静静的跪在章韫面前,像极了待罪之态。
“磨墨。”
章韫没有抬头,却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仿佛只是和往常一样,他批着奏折,她为他侍墨。
薄言膝行至前,执起那根松烟墨锭磨了起来,其上绘有描金龙云纹,砚台依旧是章韫素来偏爱的肇庆端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