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银灵招呼还在天上飘着的那只几乎被她吸光了全部灵力的红龙郎索米答，说服了他载着夜光、戚无月和几位大人物向上开路，生生的凿出了一条通往地面的通路。雷士战队五人虽然手里握着天人世界的线索，但是他们毕竟还没有说，以他们的身份，就算乐银灵想要让他们乘坐红龙，其他的大人物也不会答应。所以石云帆他们很有颜色的操纵着乐银灵重新给他们释放的飞翼术，跟在郎索米答大人的身后，回到了地面。

而直到回到了地面，石云帆和他的队友们才第一次见到了十七年后的隙间。时间和狂暴的虚海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曾经苍白色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暗淡的红色，让人有一种淡淡的不安感。那些往日里虽然苍白但是还透着些温暖的天光，也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这种巨大的变化，让刚刚冲出地面的雷石战队，在一瞬间还以为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更加狂躁、更加绝望、更加阴沉的世界。

操纵着背后的羽翼，石云帆飘飞在半空之中。在他的周围，曾经层叠的群山已经变成了残缺的碎石，曾经料峭的山崖和道路，也早已掩盖在无数废墟之中。这片叫做诺威山谷的地方，好像经历了足以摧毁半个世界的大战，到处都是残骸、到处都是散逸的灵尘，偏偏没有一丝生气，就好像所有的灵们，不论是红灵、人类还是别的什么，都从这个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地方逃离，再也不愿回来。

“夜光大人，九年前，虚海冲击再临诺威山谷，为了保住往生之门不被摧毁或者移动，当时的若京城主长空带领若京城六位归化期的大人，在这里架设了奇卡拉夫防御阵，希望能够抵抗虚海虚化的影响。那一战，是我们人类之灵和这个世界最狂暴的原始力量的顶级对决。大阵抽干了方圆数千里的灵力，甚至危及了若京的城防。悬在天空的虚海倒影，在这里整整停留了三个昼夜。在那之后，六位归化期大人只有一位幸存，长空城主闭关不出，诺威山谷被夷为平地。但是，我们成功的保住了往生之门，留下了最后的希望，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陪在夜光旁边的，是若京城第一副城主契卡索夫，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微微悬空，以免接触红龙，让他误以为自己借着夜光大人的名号占他便宜。这些古代灵都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契卡索夫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文献中无数古代前辈用生命换来教训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与其拿自己的命去赌脚下的红龙是一只脾气好到可以任人踩踏的宠兽，还不如谨慎一些，耗费一些灵力，给自己留一个安心的下半生。契卡索夫作为若京的城主，这点轻重还是掂的清的。如果石云帆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不只是契卡索夫，除了夜光之外的所有人，都并没有实质性的踩在红龙背上，敢这么做的，只有夜光一人。

哦，还有他的小徒弟，银发天骄乐银灵。

“长空……他也是付出不少啊……”夜光轻声感叹，目光从身下的山峦和废墟上扫过，那些残骸和散逸的灵尘，无不宣告着这里曾经爆发过多么激烈的法术冲突。轻轻的感觉着空气中躁动的灵力，和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毁灭之意，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从往生之门所在地飞到若京城内，以红龙郎索米答的速度，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若京第一副城主契卡索夫，同时也是在长空闭关期间主管若京事物的实权城主，用最快的速度给所有的来宾安排了住处，同时向全城公告了原苍红学院院长夜光回归，并当众击溃虚海大领主卡斯卡洛的事迹。大部分的若京城民虽然都不知道卡斯卡洛是谁，但是他们能从宣告消息的士兵那激昂而得意的语气中感觉到，这是一个好消息。有少数人想起了夜光曾经的事迹，更是激动万分。如果那个被称作微笑恶魔的人真的还活着，还回到了若京，那么隙间这片摇摇欲坠的天空，应该也还有点获救的希望吧……

第305章 记忆的死亡

“微笑恶魔？这是您的称呼？”

石云帆和他的队友们有些拘谨的坐在这位微笑着的，有着长长的白胡须的老人面前。乐银灵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泛着绿色微光的饮料，坐在了六人的侧面，一手托着腮，带着有些沉重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老师。

“啊，这是翡翠之歌，白念学院那个老婆子爱若曦最喜欢做的饮料……”夜光轻轻端起杯子，把那散发着微光的杯子放在自己的鼻尖下方，轻轻的嗅了嗅，才睁开眼睛，目光有些发空。

“当初她那一片晶葡之林，到底埋藏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思，我一直都想知道，可一直都没有机会知道。那个该死的老婆子，三百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白念学院院长爱若曦大人，在十三年前第一次冲击的时候，为保护白念学院师生顺利转移，一人抵挡虚海镜像二十七个时辰，力竭而亡。白念学院旧址，白念山，和您知道的那片晶葡之林，亦在同一天被摧毁。”

乐银灵的声音冷冷的、硬硬的，好像一台自动答录的复读机，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正在轻轻的嗅着那杯翡翠之歌的夜光，手中微微旋转的水晶杯突兀的停了下来。老人闭上了眼睛，轻轻向后靠倒，把整个人放松陷进了松软的沙发之中。在他的手中，那杯被他称作翡翠之歌的饮料，异常平稳的悬在半空，没有一丝颤动。那安静的、散发着微微绿光的液面，映出了一个悲伤老人的脸庞。

“若曦她……”

“她死了，死的彻彻底底。被虚海镜像的冲击波直接攻击，身体崩散、精神核心灰飞烟灭，连去奈何桥的机会都没有。一代奇人、天之骄女若曦女神，就这么在黑色的、绝望的光芒之下灰飞烟灭。而那个和她在晶葡之林许下诺言的男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就像他也没有拯救自己的学院一样，他放弃了苍红，放弃了白念，放弃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恋的一切。”

乐银灵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雷石战队的五人正襟危坐，看起来好像五个排排坐的真人玩偶，安静异常。而他们在战队频道中，早已争论了起来，关于夜光，关于那个叫做若曦的女人，关于乐银灵的态度，他们在猜测、在揣摩、在等待这两个人的冲突，透露更多的信息。

“我想，如果我能知道若曦老师在那个时候的想法，那大概是孤独吧……一个人等待了三百年的孤独……”

“不要说了……银灵，不要说了……”

名叫夜光的老人虚弱的挥手，拭去了眼角有些模糊的液体。他就那么闭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胸前的那杯翡翠之歌静静漂浮，好像从未发生过变化。

“我为什么不能说！”老人的动作好像打开了乐银灵身上名为愤怒的开关，“您一走三百年，我们几个小辈拼了命才保住了苍红，瞒住了您消失的消息。若曦老师在一百二十一年的时候就猜到了您的去向，毕竟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您的人了。但是她既不揭穿，也不帮忙，就那么以一种第三方的身份，安静的在暗处扶持着苍红。可以说，要不是若曦老师，苍红和苍红的风圣像，早就被人抢走了！那个时候，您在哪？”

乐银灵的声音愈发的大了，名叫夜光的老人仍然没有动作，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胸前的那杯翡翠之歌，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