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葵一时无言,鬓角白发都染上一层羞愧,“……如果咱们家还是我年轻那会儿的情景,十个卫老板这样的人,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说最后半句时,浑浊的老眼里有刹那闪过英雄豪迈气概,只不过这气势比天上云烟还缥缈,杜若予未曾眨眼,她眼前的老父,又只是这个成日喝两口小酒,炒两盘好菜,便再无他志的庸碌老人了。
杜若予笑了笑,又低头剥枇杷,剥好一粒,喂去王青葵嘴里。
王青葵吐了核,“别给我吃,你自己吃,今年的枇杷特别甜,你多吃些。”
在客厅里独自呆得无趣的卫怀瑾走到厨房门口,小心翼翼看杜若予的脸色,“杜杜,你要不要问问你爸爸的意见,你真的想再回精神病院吗?”
杜若予剥枇杷的手微微一顿,却没做声。
卫怀瑾趴在门框上,轻声道:“如果让你爸爸知道你的病根本没好全,现在还要再去医院,他会不会很伤心?”
她刚刚在杜家转了一圈,八十多平的住房蜗居着一家六口,生活用品堆得到处都是,显见的,他们根本没有改善住房的条件,而那三个孩子,也很快就要长大。
今时不同往日,杜若予一旦入院,无异给这个窘困的家雪上加霜。
她终于能理解杜若予对待人生,神经质、消极的那一面了。
尽管她觉得,杜若予其实已经很用心地活着了。
“爸,我在家里养了只母鸡。”杜若予瞥眼脚底下啄枇杷皮的贵妇鸡,突然开口,“它每天都在我卫生间里下一个蛋。”
王青葵哈哈大笑,“你养鸡干什么?不怕脏不怕臭吗?”
“是朋友的鸡,暂时放在我那儿。”杜若予说,“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也养过母鸡,妈妈每天早上都去捡两个鸡蛋,我一个,哥哥一个。说起来,咱们以前的老房子,是在农村吧?农村里,是不是人人都养母鸡,母鸡再理所当然地下蛋给人吃?因为母鸡能下蛋,她们似乎总比公鸡活得久些,可如果是不下蛋的母鸡,大概隔几天就要上桌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