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君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暴室,头顶的阳光十分充足,可她却仍觉得浑身战栗不止。她踉踉跄跄的从暴室夺门而奔,出了门连路都顾不得看一下,只知道撒腿就跑。
作室里忙碌的杂役从她身边穿梭奔走,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飞进了无数只蜜蜂,等到她终于精疲力竭,脚下被石头绊倒,一个跟斗摔趴在地上时,惊恐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抬头看看四周,却是到了一处木桥下,浅碧色的水流缓缓从桥下通过,她摔在一棵柳树下,柳枝低垂,正轻柔的拂过她的脊背,抬手擦去眼泪,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手指沾染了鲜红的颜色。她心里一慌,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
水面上倒映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水波荡漾,少年的五官模糊在一起,她连滚带爬的凑上前,急切的把双手插入水面。
用力揉搓,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来。耳蜗内嗡嗡的作鸣声似乎又响起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我不生了!不要生了——”恬儿身上的赭衣已经被血水浸透,她躺在草席上,撕心裂肺的揪着许广汉的手。
暴室丞只匆匆冒了下头,然后人就不见了,啬夫中有些不是阉臣,一并被暴室的女医拒于门外,只留下许广汉在边上帮手。
许广汉心里也急,自己的妻子生养时他也只有守在门外的份,何曾这等直面血淋凄厉的场面?他一心忙着救人,竟也没留意到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儿何时不见了。
平君是被女医赶出门的,当时她已经吓坏了,回过神后发现啬夫们正用一种暧昧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等他们开口唤她,转身夺路而逃。
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洗净手上沾染的血渍,她颓然的歪倒在树下。天空瓦蓝,浓郁得像块宝石,她仰天大口的吸气。忽然间头顶罩下一片阴影,阳光被遮挡,她感到身上骤然一冷。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