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颀长宽阔的身影挡在她身前。男人的声音沉定肃然,如浩大的天幕缓缓降下:
“我,酒色二戒尽破,已不配为佛子。”
“业障因我而已,由我而生。是我自陷情-欲,与他人无由。此罪此孽,只在我一人。”
他转过头,望向在榻上瑟缩不已的朝露,清澈冷寂的眼瞳尽处,一道深深的回眸,如山穷水绝,如轻描淡写。
他遂朝她伸出手去,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不染俗尘:
“女施主,我此生愿以身渡化你。”
“你随我修行,我护你一生一世。”
又是一生一世。
佛子清定不移的声音如烟似雾地散去。
今生的洛朝露又听到洛襄如此说,怔忪良久,恍若又回到了前世。
当时的她,不仅不屑一顾地拒绝了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讥讽他六根不净,重色重欲。她以为完成了洛须靡的任务,大功一件,仍可以做回那个恣意骄纵的乌兹王女。
她确实还是王女,却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卑劣贡品,被献祭给了大梁,永无归家之路。
后来她才隐约明白过来,他似是一早预料到了她之后的下场,宁可不做佛子,也要当众立誓,说要护她一生一世。
可她知道的太迟了。等领悟的时候,她已困在大梁皇宫里,折尽了羽翼,陷入更深的深渊,没有回头之路了。
她曾经无数回在深夜坐在冰冷的宫阶上,幻想着如若当时答应了他,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想到最后,她只会默默安慰自己道,她的一生一世太过坎坷且艰难,就算她当时应下,他也未必能说到做到,真的渡她一生一世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