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之时,身前的少女竟还未离去。为了迎合他,她还高高昂着头,纤长的雪颈向后仰去,青丝散开曳地,发髻上只剩一支孤零零的钗还在疾烈的风中摇摇欲坠。勾魂夺魄,媚而不自知。
这一梦,竟如此之久。
既然是梦,他为何还要克制,为何不能肆意撷取?待烈火燃烧殆尽,一切总会化为尘迹。
于是,他抓紧了那一瓣小小的嫣红,想要在掌中揉碎却又不忍。这是一道刺痛他的伤口,需得吮于口中反复厮磨,才勉强觉痛意稍减。
他忆及,她之前在乌兹王庭确实说起过,想要亲眼目睹大宛国的汗血宝马,于阗国的和田玉石,还有高昌国的千丈金佛。也曾满眼期许地说离开王庭后,要和他一道走遍西域,陪着他著书译经。
一贯的虚情假意。
他望着她已在怀中失了神,依旧不动声色,出离地冷静。
哪怕暖玉生香,尝到口中却只剩下苦涩。
“襄哥哥,你弄疼我了……”她嘤咛一声,面上红晕更艳,漾着水波的眸子泫然欲泪,好不可怜。明明吃了痛,一双藕臂还勾着他的颈不松手,只将朱唇绞得紧。
他伸手抵开她死死咬着的唇瓣,免得她破皮出血,想道一声“抱歉”,力道却分毫不减,口中淡淡令道:
“受着。”
闻言,她眉心微蹙,迷离的眼中有几分无措,眼尾晕开一丝薄红,会错了他的意,听话又委屈地衔住了她唇齿之间的手。
今日这梦境果然是荒唐至极。
可他仍是忍不住沉溺其中,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何为刻骨铭心。
漫雪之后的洞窟里,堆雪先凝作白霜,再冻结成冰。冰棱横生,挂在岩壁,一株株玉树琼枝,尾端还坠着水滴,颗颗晶莹剔透,时不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