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反握住他的手,捧起来哈一口气,眼尾微微翘起,浓睫扑闪,笑道:
“哪里是我凉,分明是哥哥凉。王兄今日的药可饮了?”
昭明静静望着红烛下的娥眉淡妆,只笑不语。
她不悦地蹙了蹙眉,起身四处张望,在一方矮案上捧起尚有余温的汤药,用金勺轻轻搅动,送到昭明唇边。
昭明唇口不动,笑望她,淡淡道:
“饮不饮,又有何分别?”
她摇了摇头,一头柔亮的乌发未梳成髻,散落下来,发尾微蜷。她抬首,一双凤眸湿漉漉的,如沾湿了细雨春水,既是委屈又有几分认真地道:
“王兄多饮一口,便可多陪阿月一日。不好吗?”
“阿月说好,那便都好。”昭明面上笑意不减,跟着她递来的金勺喝下清苦的汤药,心口更涩。
二人如往年的生辰一般,共食了一碗素面。并未有大鱼大肉,是因昭明饮了药后无甚胃口。
帷帐垂落,低语絮絮。
金绡帐内,没有人说起战事,也没有提及高昌。
只一一细数从前。哪一年曾并肩纵马,可一夜行至天山脚下;哪一年一同在沼泽猎狐,差点为流沙所埋;哪一年春花正好,他漫山遍野寻了一朵最美的玉兰,簪在她鬓边。
二人皆不能饮酒,一人为守城,一人为病痛。红烛灯光下,以茶代酒,互道祝愿。
“阿月,岁岁有今朝。”
“王兄还有多少今朝,我便有多少今朝。”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昭明垂眸,望着趴在他怀里的女子,一如幼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