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漠然不语的空劫突然在她耳侧低声道:
“伏低身子。”
他近在咫尺的鼻息,呼出的热气,令她从颈红到耳根,她呆愣愣地照做,弓起身子像是蜷缩在他怀里的猫儿。
一道道流矢从他们身侧飞过。
下一瞬,头顶的男人闷哼一声。
朝露心惊胆战,睁大眼睛,看到有一根箭刺入了他的脊背,箭尾的翎羽晃动不止,尚带嗡鸣。
他手里的缰绳垂落下去,她慌忙接过,夹紧马腹,持缰纵马。
她明白了他让她伏低身子的缘由。他在她身后,便是最好的屏障。
身后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无力的下颚始终没有抵在她肩头,沉重的身躯微微颤抖,僧袍烈烈,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
朝露眼眶发烫,奋力扬鞭,马匹在水中激起巨浪,奔流向对岸疾驰。
……
横跨红柳河,便是高昌王城。
追兵未及红柳河中岸便勒马停住,如空劫所料,北匈的人和马都不善水路,行至滩涂便停马,遥遥隔岸相望,没有再追。
众人经由这条凶险捷径,九死一生来到王城的官驿。
狂风大作,吹动城墙上一排整齐的文殊兰军旗,翻涌如浪。
洛朝露将中箭的空劫扶下马,搀着他进入驿站房间。
官驿中还有不少交河城逃来的王军伤兵,横七竖八倒卧于地。军医满头大汗,进进出出,场面慌乱一片。
看到一个个袒胸露背的伤兵,朝露心念一动,想起了昨夜那道她恍惚看见的箭伤。
当时黑暗中难以看清,她甚至一度以为是衣襟纹路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