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风徐徐。
朝露怔怔地望着他,既想哭又想笑。
她不知道,他为了她经历过如此之巨的心里挣扎,如此百转千回的思量。
她也从来不知道,他水下冰山一般的情愫,究竟掩埋克制了多少,今夜才有勇气浮上来,落下这个吻。
情深深,深几许?
他性子沉稳内敛,素来不苟言笑,寡言少语,前世今生皆是如此,从不轻易许诺。
上一回长夜,北匈骑兵的包围下,促狭危险的堡垒内,是他唯一一次对她表露心迹——那一次,若非她亲手当面撕下他伪装的黑疤,他还未必会轻易开口。
朝露一时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了。她今生重来,起初本来就想顺利看他荣登佛子之位,兼济天下。
结果知道他后半生作为国师空劫,用尽一生护她渡她,她心底的情感便再也难以抑制。
可死生之前,她又有几分退却。她时日无多,可他的余生分明还有很长。
朝露忐忑不安,犹犹豫豫,试探道:
“佛子还俗,很复杂吧?”
上辈子她诱惑他,害得他身败名裂,自然而然不能继任佛子。这一世,他打算怎么办?
洛襄沉眉敛目,风轻云淡道:
“颇有几分不易……”
他不想牵连到她,他怕众人又将她视为妖女,令她一生都要背负骂名,因此他所行之法,不同寻常。
茅草屋内,传来洛枭睡梦中沉闷的咳嗽声。
洛襄拂去她肩头的落花,低声道:
“你不必担心,明日我便会查出暗箭伤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