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眉头蹙起。
她拢起帐幔,探身出去,轻声道:
“要一年之久,定不是什么普通法子了?”
她唯有知道他的做法,才能破解。
“到底瞒不住你。”他身长玉立,在榻前任她环抱,僵直不动,“高昌国所产金矿一年内为佛门造万樽佛像。佛门便允我,以高昌国主的身份还俗,不再是佛子。”
朝露望向案牍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匝。
原来如此。
战乱方过,高昌国亟待休养生息。若是他横征暴敛,恐怕短短数月就能筹集所需黄金,为佛门塑造万樽佛像。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不愿再做佛子了,他济世度人的心不会改变,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枉顾初心。
朝露垂着头,唇角翘起,自嘲一笑。
可惜一年后,她都不知道魂归何处了。
洛襄见她双眸低垂,神容落寞。
他甚少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几日,他每每提及还俗之事,她一直都很沉默。
他心知,她是在为他难过,自责。
洛襄虚虚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头,劝慰道:
“佛道重修行克己,有所不能为之处。从前我在佛门,不通世事。待我入世之后,本来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我发现,即便我救了一个高昌,还有千千万万个高昌。”
“唯有换得一个清明的世间,才能使得百姓免收战乱之伤,冻馁之苦。”
“光以佛道渡不了天下,王道才是救世之道。”
既是安慰她的话语,亦是他心底的实话。
身处佛门,潜龙在渊,不见天地之广,民生之艰。光凭佛经万卷,诵偈半生,如何能生渡人渡世的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