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看,发现四方案前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一双素手从卷草纹的澜袍中伸出,正一口一口喝着早已冷却的茶。
“阿母?”她一惊,认出了来人。
“阿母想和朝露说个故事。”李氏见她醒来,敛袖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下,起身在空寂的房内踱着步子。
她声音幽茫,像是月夜中谁人的叹息,缓缓开口道:
“曾有个少女,父亲乃是大梁的藩王,母亲乃是陇西贵女。先帝病重之时,有一异姓王在所封吴地举兵造反,谋权篡位,史称‘吴王案’。此叛乱很快被还是皇子的今上镇压下来。吴王案株连甚广,不仅吴王一族伏诛,还有两名藩王,百余名王公大臣被牵扯其中。其中,就包括少女的父王。”
“抄家那一日,父兄告诉她,他们是为吴王所迫害,从未谋反。只因宫中有传闻,先帝曾立诏,欲将大统传位于吴王。”
“她彼时不过十六岁,父兄最后皆被斩首示众,而她,被迫以罪王之女的身份,被今上封为公主和亲塞外,为皇帝拉拢西域,戴罪立功。”
“出塞二十年,少女无一日不想着还乡,为父兄昭雪。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当年今上在西域掘地三尺,苦苦追寻数十年未果的吴王遗孤。”
李氏踱着步子,已行至朝露身前。她摩挲着被风沙吹得有几分干燥的手指,上前,轻轻扣起朝露的下颚,低声道:
“你说,若是挟此吴王遗孤,前往长安,今上可会为她的父兄昭雪?”
朝露毛骨悚然。
母亲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了。
缺失的残片终于完满。她终于知道母亲前世不惜以死抗衡李曜的执念到底为何。
“你不是想要昭雪,你是想行兵谏,清君侧。”
一道冰冷沉寂的声音响起。
洛襄不知何时睁开双眼,已起身挡在朝露面前。
李氏仰头低笑一声,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