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许落朝司机深深鞠了一躬,双手把手帕递回去,随即兔子似的跳下了车。
司机放下眼镜,看向人离开的方向:“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道歉呢,哎呀,一个人来扫墓,也是不容易……”
许落闷头走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把伞忘在了车上。
他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最后还是没有折返,而是继续在濛濛细雨里前进。
太差劲了,连感谢都没和人说。
他戴上了帽子,朝目标走去,母亲的墓建得很气派,在墓群中很显眼。
父亲永远不会疏忽面子工程。
许落从包里拿出蜡烛和香火来,但太潮湿了,怎么也点不着,他吸了吸鼻子,手又开始抖起来。
那种做不好事情,担心受到惩罚的感觉,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心头。
“快点燃,快点燃啊,快点点燃……”
他蹲在地上,不停尝试着,火柴一次又一次熄灭,最终他把所有东西扔到了地上,狠狠砸扁了火柴盒。
“你什么都做不好。”
父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许落捂着耳朵,闭眼咬紧牙关:“闭嘴,闭嘴啊。”
他烦躁地把脑袋压在膝盖上,试图让过于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一直过了好久,他睁开眼时,却见眼前多了雨伞的一角,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好久没有淋到雨了。
他像触电般弹了起来。
来人让他心脏都扭成了一团。
是段之恒。
为了能完全遮住他,男人把雨伞放得很低,以致于自己暴露在了雨中,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看向他的眼神很朦胧。
段之恒没有想到,他会遇见许落。
一直到看见有个团成一团的人影窝在许落母亲墓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前几天金曜曜和他汇报时,的确是提到了许落要晚一两天去扫墓的事,但那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处理许落弟弟的事情上,把这事给忘了。
往常他都是后一天来的,为了错开和许家人碰面的时间,说到底,他们的婚约结束了,他来这儿稍微有点儿奇怪,这是婚约取消的第一年时,许落父亲明确对他提出的。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和许落的恋情能受到许落母亲的祝福的,同时她也是自己母亲为数不多的友人,所以年年都会来扫墓。
最开始看到许落的时候,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上前去,那时候在医院里,许落一字一顿说叫他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眼睛猩红得都快要出血。
结果就在他想要掉头走掉,准备待会儿再来时,他听见了小声的啜泣声。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许落哭了。
许落很少哭,他几乎没看见过许落哭,最多也就是掉两滴眼泪,哪怕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12岁的许落也只是红了眼眶而已。
他第一次听许落哭,是许落15岁那次车祸后,他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许落能感知到信息素,像往常一样没有刻意掩盖味道。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许落已经泪流满面了,那种哭是春潮带雨晚来急的感觉,淅淅沥沥,来得又快又猛,不一会儿就把被褥打湿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分化成Alpha了?”
那时候他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怕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