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停此时也顾不上冒不冒犯真人,待挤着他碍事的人一走开,便从树干上落了下来,直奔场地上的祝临风而去。
几位真人注视着他的背影,虽未曾阻拦他,神色却都是莫名。
殷停哪还顾得上这些,他险些连偌大个掌门都忘了,还是在祝临风刀子般的眼神下,才记起了向掌门行礼这茬。
他架着祝临风一条手臂,让他把大半的力道都压在自己身上,当看清祝临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深深的割伤,以及那一截焦黑的小臂时,他眼眶顿时红了,却碍于掌门真人和诸多真人再侧并未作声。
紧随他之后,姜太平和刘鹏也连滚带爬了上了玉台。
为何说是连滚带爬呢?
起因是刘鹏嫌弃姜太平两条小短腿倒腾得过慢,一把子将她夹在了胳膊下,站在玉台下,蓄力准备跳上来,却受了自己的肥肚腩拖累,被玉台硌了下,一个踉跄连带着姜太平一道摔成了滚地葫芦,一路滚到了祝临风脚边。
祝临风简直没眼看灰头土脸的两人,放才吐出口淤血的胸口又气闷上了。
姜太平一擦小脸,吐出口灰,也不急着起身,坐在原地抱住了祝临风一只脚,小声嘟囔道:“祝师兄你别动,你这腿若不及时接上,日后只怕下留下隐患。”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符贴在祝临风腿上,手按在符上,法力缓缓透过符,被扭成一根根头发粗细的灵线,扎进皮表。
祝临风当即疼得脸色一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殷停被他哼得眼眶更红了,先时他被挤得厉害,离台上远,只看到打得飞沙走石,具体细节并未看清,因此并不知晓祝临风腿受了伤,照现下看来,恐怕伤得不轻。
他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伤在祝临风身上比伤在他身上疼上一千倍,一万倍,他恨不得替祝临风将这伤生受了才好。
他取出两只蒲团,让祝临风和姜太平坐下。
祝临风起先不愿,但考虑到让姜太平一个女孩蹲在自己脚下不好看,便借着殷停胳膊的力道坐下了。
“哭什么?”他看着姜太平一颗一颗往下滚的眼泪,伸手替她擦了擦,安慰道:“不是还有小太平帮我治伤吗?”
殷停几乎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羞地差点从地上窜起来,用袖口恶狠狠地将自己的眼眶擦了擦,这才将那股涩意压下去了。
祝临风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嘴角勾起抹浅笑。
姜太平用力地点着头,似乎是在保证一定会将祝师兄治好,却因喉咙哽咽得厉害,一句话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祝临风明白她的细心与笨拙,将她鬓角散落的发丝勾到了耳后。
“忆之你带着师弟师妹们去雅香楼暂歇,”掌门含笑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莫摇光,“师伯暂有事处理,稍后会去寻你们。”
“有劳师伯挂心,弟子明白。”祝临风勉强行了个半礼。
掌门摆摆手示意不必拘泥小节,随后带着莫摇光化光离去,离开前,莫摇光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祝临风,那眼神或不能说是复杂,而是包裹在众多情绪下的空洞。
他蹲下身,将一瓶伤药放在祝临风脚边,转身离开。
祝临风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停顿在他离开的背影上,他隐约觉得大师兄有些不同了,不再和从前一样,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展露在脸上,而是以古井无波的躯壳封印着令人胆寒的事物。
这不同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祝临风回忆了一番,约莫是从洞昆仑现身,初见绮秀之时。
大师兄难道是有心事?
祝临风摇了摇头,心道:便是再亲的师兄弟,也有道不该逾越的界限,大师兄既然不想说,自己便不该多嘴去问。
他收了心,便感到头上的发饰紧挂着头皮,沉甸甸的难受。
“帮我取下来,”
稍一动脖子,头上装点的发饰叮铃作响。
这话既没有主语,也不特指,殷停却霎时明白了过来。